隻見吳越神情忽然變得黯淡下來,低沉地聲音緩緩響起:“我本名公羊治,是天吳帝國的帝都——臨煌人,公羊家……還算可以吧。但是沒想到……”吳越,或者說公羊治的呼吸忽然加重了幾分,雙眼變得赤紅,分外駭人:“十七年前,我十七歲的時候,天吳的狗皇帝南宮離,竟然看上了我的親妹妹,我親妹妹才十四歲啊!小妹不肯,家裏也不願意。結果這狗皇帝,竟然就隨便找了個借口,把我公羊家上上下下八百多口人,全族夷滅!要不是那時我正好在外麵有事,後來又被一名當年父親的至交好友想法子護住,就沒有今天的吳越了!隻是可憐我那小妹,被擄進宮中,連日被那狗皇帝糟蹋玩弄,竟然因此生生被弄死了!據說現在天吳帝國的小公主,就是我那小妹肚裏的孩子,不過那時我早就不在天吳,不大清楚了。逃出天吳帝國後,我為了躲避狗皇帝的密探,不得不改頭換麵,取名吳越……”
說著,公羊治緩緩把手貼到額頭處。摸索一陣,緩緩揭下,露出一張雖然不是很英俊,但是很有味道的臉龐,隻是麵色蒼白得嚇人,就如同一張白紙一般。原來這麼多年來,他臉上都隻是一張極為真實的人皮麵具而已。
申天寧等人聽著他的講述,心中暗暗歎氣,公羊治真的是一個可憐到極致的人。有國不能回是其一;原本出身大家族,卻滿族都被誅殺是其二;而從講述中可以聽出來,他對自己的妹妹應當是極為喜愛的,不然的話,不可能在發生這種恥辱事件後,還去打探什麼自己妹妹的孩子可能是誰之類的事情,而且也沒有流露出痛恨那位疑似自己外甥女的公主的意思,這是其三。
隨著他的講述,眾人間誰都沒有說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進入之前公羊治拿來辦公的院子內,申天寧開口說話了:“先生心緒不穩,我看先去休息吧。把具體的東西拿給我就好了。”看見前者想要拒絕,又用一付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你現在狀態,可什麼忙都幫不了,先去休息一下再說。”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但是公羊治卻大為感動,深吸口氣,頷首道了聲是,把一大摞的文件堆到申天寧麵前,然後緩緩走進側麵的小屋休息去了。
“這……”申天寧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像小山一樣的文件,他沒想到,一個殘破至此的破舊城池,竟然會有這麼多要處理的東西出來。
我是讓你“先去休息一下”,可沒有讓你撂挑子!申天寧心中悲憤地呐喊著。
抬頭看向眾人,發現鄒月兒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眼神中似乎還說:讓你再裝什麼關心人家,現在好了吧?荀武、嚴懷義這兩個家夥,早就腳底抹油,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至於張策,嘴巴咧得如同一朵盛開的菊花一般。
申天寧眼珠一轉,指著堆積如山般的文案,對張策笑眯眯地說道:“張策啊,你心思七竅玲瓏,我騎了這麼長時間的馬,哦,月兒肯定也累了,我得先去陪陪她。”說完,抓著鄒月兒小手,一溜煙溜出了房門。
“啊?!不帶這樣的!”張策大聲衝著申天寧的背影怒吼道。
“沒關係,你辦事,我放心。”申天寧的頭也不回地說道。
張策一陣頭大,哭喪著臉看向錢朗、趙文瑄二人的方向,卻發現前者此時也鴻飛冥冥,不見蹤影;後者大概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莊重。
張策輕咳一聲,對趙文瑄說道:“呃……趙兄,我還年輕,連毛兒都沒有長全呢。那個……你心思細膩,一絲不掛,還是你來吧,然後直接把結果告訴老大就行。”說完,也不等趙文瑄反應過來,就溜之大吉了。
呆滯地看著眾人離去的方向半晌,趙文瑄不禁一聲苦笑。衛籍和申天寧,這還真是兩個極端啊。
以前,衛籍是不管大事小事,總要插上一手。不管是多麼雞毛蒜皮的小事,要是自己先處理了,即使嘴上不說,心裏也會不快許久。可是申天寧現在可好,雖然的確不算大事,但是您也不能看都不看一眼就推給別人啊。這麼多的文件,上麵全都是枯燥的數字,撓是趙文瑄這樣輕易不苟言笑的人,都是頭皮發麻,手足冰涼。
你好歹得留下來一起處理啊,放權也放的太徹底了!我是希望得到信任,可不是想被活生生累死!趙文瑄心中暗暗腹誹。可是偌大的房間,這時候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其他人都比趙文瑄腦子靈活許多,或者就是深知申天寧喜歡“壓榨”勞動力的底細,所以看見大事不妙,一個個都趕緊跑路了。那麼,最為老實的趙文瑄,就悲劇了。
“哪有你這麼當長官的,那麼多文件,讓人家趙先生一個人去看,他都快四十歲的人了,不得累出事來。”鄒月兒被申天寧拉著手,像是逃命一樣的飛奔了好一陣才停下腳步。看見身後所有人都在,唯獨缺了趙文瑄,當然什麼都明白了。又好氣又好笑地向申天寧嗔道。
申天寧卻是臉不紅氣不喘,淡定地答道:“你懂什麼?這叫做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我這麼信任他,他肯定心裏很感激我。”
“切。”鄒月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表示不屑,表情可愛之極。
申天寧看的心裏癢癢,猛地把她拉進懷裏,讓後者一聲驚叫。捧著鮮嫩的臉蛋,狠狠親了一口:“還是這裏好看,讓那些該死的數字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