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孫明住所的事情,申天寧並不知道。雷青的情報稽查司這些天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即將到來的木桑大軍。畢竟情報稽查司成立時日尚短,無論是人手,還是資金,都不算充裕。至於經驗,雖然雷青確實很有天賦,但是經驗上的缺失,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避免的。最高上司都是個稚嫩的菜鳥,那就更遑論下麵這些人員了。勤能補拙,說的容易,但是往往是事倍功半。
對於帝國目前的危機,申天寧他們當然知道了。從中都來的命令很簡單:不惜一切代價,拖住木桑的速度,使他不能順利和圖羅會師,等待援軍。
對於這個命令,大家倒是也不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木桑是什麼人,他們心裏很明白。那可是為德庫亞南征北戰數十年,從來未嚐一敗,真正從戰火中錘煉出來的百戰名將。德庫亞周邊的各大勢力,無論是晉元帝國也好,西域五國也好,義烏族人以及海東公國也好,幾乎都吃過他的大虧。他用兵穩重,破綻極少,而且在需要冒險的時候,也絕對不手軟。
申天寧雖然自從開元城從軍以來,也創造過不少神話般的戰績。諸如布仁山百騎夜襲,全殲胡勒根部二千鐵騎;開元保衛戰第一階段對滿都拉圖部的絕地反擊,同樣是他作為先鋒和主導;大坪鄉一戰,徹底擊潰之前氣焰囂張的衛籍叛軍,扭轉了整個北地的局勢。但是,盡管如此,他也不是沒有吃過敗仗。最為慘痛,也是到目前為止唯一一次,就是開元保衛戰後期。那時候己方隻不過露出了一小點微不足道的破綻,但是卻迅速被木桑抓住。導致的結果,更是毀滅性的。
於私來說,申天寧僅剩下的幾個長輩,在那一場浩劫中幾乎全部戰殆。無論是嚴厲的母親,還是對自己信任有加的鄒衍,亦或者一直照顧自己,性如烈火的戴超,冷靜沉凝的燕俊,無不如此。申天寧本人甚至失手被擒,如果不是後來阿爾斯蘭私心作祟,恐怕就要萬劫不複了。
於公來說,那一次開元以及寧遠失守,導致帝國抵禦德庫亞汗國的西線防線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寧遠連同曦林,幾乎成了德庫亞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後花園一般。北地行省為此不得不集結重兵,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可以和絳州、晉中形成守望互助。後兩者的壓力,也瞬間激增,整個北部邊防局勢也陡然緊張起來。這也就是為什麼這一次帝國上下對這次德庫亞南侵如此緊張的最重要原因。天吳帝國的突然參戰,固然讓他們措手不及,但是北部原本固若金湯的防線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卻讓帝國北方壓力嚴重增加,自然無力反擊天吳人的尋釁了。如果不是德庫亞人高層內部互相掣肘,阿爾斯蘭和木桑矛盾日深,而圖羅對後者的忌憚越來越重,隻怕帝國早就要麵臨大麻煩了。
正因為如此,就是申天寧再怎麼對自己有信心,也不敢有半點小覷之心。
不過,也不能算是完全沒有一點好消息,至少有兩點:首先,這一次德庫亞人的保密工作做的極為差勁,也許是根本就不屑於保密,也許是為和天吳人的配合所致,好向晉元帝國施加足夠強大的壓力。這一點,已經證明是有一定效果的,但是晉元帝國畢竟立國長久,不可能如此快就自亂陣腳,甚至不戰自敗。至於第二點,也隻能勉強算是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木桑罕見地沒有打贏的戰役,基本都是在堅城厚牆下,至少在心理上,申天寧他們可以自我安慰一下了。
“韃子現在到哪裏了?”天色已經黑了,但是申天寧的行轅裏,還是燈火通明,除了他本人之外,張策、荀武、嚴懷義、雷青、褚維、趙文瑄、錢朗等人悉數在場。在他們麵前,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桌案,上麵平鋪著一張曦寧府的地圖。
這是情報稽查司的功勞,經過了短期但詳盡的勘察後,才勾勒出了這張草圖。別說是山川河流這樣醒目的地標,就是誰家挖了一口井,上麵都有明確的標注。
“這裏。”雷青皺著眉頭,盯著地圖摸索了半晌,才指著一處,篤定的說道。
“對了,略陽那邊,怎麼回話的?“申天寧沉思一陣,忽然問道。
“別提了。“不提這事還好,一聽見申天寧的話,嚴懷義頓時就來了好大一股火氣:”那個老家夥,膽小鬼,才給了我們五千人!我呸,這五千人去給木桑塞牙縫都不夠!他就不想想,要是我們被幹掉了,就憑那個半吊子的孟家老二,和整天除了勾心鬥角什麼都不會的那三個老家夥,能擋得住木桑的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