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老者的表情,眾人都是心中頓覺不妙,心都涼了半截。
“怎麼了?”
“快說,你這個該死的老東西!”
眾人都七嘴八舌的嚷嚷起來,催促老者趕緊開口。
老者遲疑了一陣,小心翼翼地看著大家的表情,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了半天。那副表情,讓大家都恨得把他那張嘴撕開。
“那個……“老者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節度使大人無恙,但是鄒小姐她……她……“說到這裏,卻是又說不下去了。
“快說,到底怎麼回事?“眾人被他撩撥的著急,看他還是這麼結巴,都急了。
“鄒小姐她……“老者咬了咬牙,一付豁出去了的樣子:”她……有麟兒了……“
“什麼?!“眾人齊聲驚呼起來,沒想到老者說了半天,就是這個結果。
“這是好事啊,你怎麼還這麼吞吞吐吐的。“嚴懷義笑著說道,還拍了拍老者肩膀,差點把後者一巴掌拍得坐到地上去。
可是,很快他就感覺出了不對勁。因為除了他之外,所有人在最初的震驚之後,都流露出了悲哀、憤怒、惋惜等等表情,唯獨沒有喜悅這個情緒。
“白癡!”荀武沉著臉,狠狠在嚴懷義屁股上踹了一腳:“要是好事,秦老爺子會是這幅表情嗎?”
嚴懷義被踹得一個趔趄,不過卻沒有生氣。就算他再蠢,這個時候也覺察出了不對勁。
老者看著大家的目光,有些艱難地緩緩說道:“但是,鄒小姐她……因為受了重傷,胎盤墜落……而且……”
連著喘了幾口粗氣,低下頭,不敢去看眾人的目光,囁嚅著說道:“而且……而且……恐怕今後……已經沒有……可能了……”
五雷轟頂。
這就是大家現在的心情,尤其是向荀武、嚴懷義這些和鄒月兒很熟的人,更是如此。
一個女人,喪失了生育能力,這是多麼可怕而又殘酷的一個打擊,誰心裏都很清楚。更何況,聯想起申天寧的身份,如果換成別的人,恐怕就要直接把鄒月兒女拋棄了。沒有繼承人,是上位者絕對不可能忍受的一件事情。雖然女人可以有很多,但是嫡子卻隻有那麼幾個,沒有名正言順的嫡子,以後兄弟相殘的事情,完全可以預料。最近的一個例證,就是晉元皇室,雖然皇子眾多,但是卻沒有一個是皇後生下來的。互相之間,哪裏還有半點兒兄弟情誼?簡直就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
申天寧不會拋棄鄒月兒,這點大家確信。但是這個殘酷的事情,卻無形中為以後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陰影。
至於韃子迫在眉睫的威脅,以及申天寧足足需要修養百日才能恢複如常的嚴峻現實,和這個消息一比起來,卻是顯得微不足道,甚至沒有一人在思考現在的局麵,都在為以後擔憂起來。
眾人之間,像是死了一般的沉寂。
老者像是逃一樣離開了這裏,他生怕再待下去,會不會被這些似乎已經有了失去理智苗頭的人們撕碎。
誰都沒有開口,也沒有什麼人去挽留他。這個時候,大家心裏想得最多的,就是等到申天寧二人蘇醒了,應該要怎麼把這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告訴二人。哪裏還有心情去為難一個明顯已經盡力的老郎中?
至於為什麼鄒月兒早就有了身孕,但是直到現在大家才知道。這個不難理解,恐怕她也是為了給申天寧一個驚喜吧。
隻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轉眼間一場驚變,驚喜要變成噩耗了。
雷青的手下效率很快,一條條消息不斷傳入曦林。德庫亞大軍的腳步日益臨近,可是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其實,平行而論,現在曦林城的這些人,都各有所長。嚴懷義勇猛自然不用多說,至於荀武,勇猛之餘,越來越穩重,愈發的像一個真正可以橫刀立馬,獨當一麵的帥才了。
張策,錢朗二人,機謀百變,神鬼難測,常常能做出驚人之舉,更加上做事不擇手段,在戰場上,同樣是一大優勢。
公羊治,趙文瑄二人,穩重老城,或許出謀劃策不如張策、錢朗二人,但是在安撫人心,縱覽全局這方麵,他們二人就是十匹馬都追不上。
至於雷青,他是最特殊的一個。戰陣衝殺,他就是拍馬都追不上嚴懷義;說起統率力,更是完全無法和荀武相提並論;論頭腦,和張策錢朗想比,就如同稚童之於成人;論全局洞察力,安撫人心……那還是算了吧。
但是盡管如此,他卻是所有人中最為低調,勤勉的一個,也因為他是申天寧手下情報方麵的主事人,也是相對最冷靜的一個。在這個申天寧倒下,群龍無首的時候,反而是他首先站了出來,讓局勢還不至於太過糟糕。
他不是和申天寧沒有感情,恰恰相反,他和申天寧感情之深,足以和荀武、張策他們相提並論。當年不過是開元城一個不起眼的小小士卒,和申天寧,荀武一起被德庫亞人擄到北方,幾乎萬劫不複。經曆了重重險阻之後,才得以返回故土。這中間經曆的種種,頑石也不會無動於衷,何況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