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昭靜靜聽著妹妹的講述,麵無表情。
“呼,說完了。”北堂靜終於說完,呼了口氣,道:“六哥怎麼看?”
北堂昭道:“你們……是在哪會麵的?”
天家事務,曆來都是一大禁忌。雖然的確有關於‘天子家事即為國事‘的說法,但是要是真的有什麼外人這麼幹了,往往最後沒什麼好下場。而那個申天寧,前些天拒絕了自己等人到府邸做客的邀請,隻接受大哥一人的邀請,不惜自毀清名,前去香悅閣赴宴,期間所有對話處事,都是小心翼翼,怎麼和小妹說了這麼多?什麼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個幹淨,這可不像他這幾天的作風啊。
北堂靜當然不清楚自己六哥想什麼,隻是回答道:“是在街邊一個小酒肆,他應該不知道我身份,我是扮的男裝過去的。”說到這裏,不禁想起來申天寧在飯局結束後對自己近乎調笑的試探,更是感覺臉上一陣陣發燒。
北堂陽正在沉思,並沒有發覺妹妹的不對,臉上若有所悟,但是臉色一如往常,沒有任何變化,讓人難以猜度此時他究竟是什麼心情。
“六哥,我覺得那家夥說的很有道理。而且,現在軍方有很多人心裏肯定是支持你的,朝中大臣對你風評很好,百姓民間同樣為你歌功頌德,這還是你沒什麼奪嫡心思下的成果,幾乎就已經和大哥他們差不多了,有些還猶有過之。我覺得,隻要六哥你旗幟鮮明地表明立場,那麼縱然父皇為了平衡朝堂不會立即立儲,但是你的勝勢會非常大!”北堂靜看見北堂昭不說話,自己索性先說出來。
可惜,北堂昭聽後,還是一副思索的表情,不時還皺皺眉頭。
北堂靜看他在思考,也不多說,隻是靜靜等待他開口。
“此事……不妥。”北堂昭沉吟良久,緩緩開口了,卻是出乎北堂靜預料。
“六哥……”北堂靜還想說什麼。
北堂昭擺了擺手,沉聲說道:“先不說別的,單是你說的那些,的確是我的優勢,單是何嚐不是葬身之地?顯赫軍功,大軍擁戴,固然風光,但是豈能不遭忌憚?甚至就連父皇……百姓口碑,朝臣風評,更加是致死之由!須知,我晉元立國以來,最忌諱的之一,就有皇子大臣勾結這一項。大哥他們的確也這麼做了,單是起碼很隱秘,我什麼都沒做,卻幾乎天下皆知。”說到這裏,北堂昭也不由得笑出聲來,滿是苦澀,滿是自嘲。
“而這一切,還是我什麼都沒做!而以父皇、一眾大臣、各個家族的心性、還有我那些哥哥弟弟在一旁盯著,我敢做什麼嗎?百姓口碑?那有何用!芸芸眾生,盡皆庸碌,這個說他對,那個說我錯,便人雲亦雲,根本不辨是非曲直,就算把我吹得像聖人一樣,又有什麼用?至於其他那些,什麼大軍支持,朝臣擁戴,不管真實與否,在父皇眼中,絕對已經開始忌憚於我了!況且,父皇這些年施政一直倚靠各大家族,而我在軍中聲望太高,簡家、蕭家、淩家、高家,絕對沒有一家希望我成功的!我要是強爭,就會引起反彈,很強烈的反彈,到最後一步,隻要我不想引頸就戮,就隻有起兵造反一條路!到那時,必然是四分五裂,一片大亂,遍地烽煙!”
北堂昭苦笑一聲:“就算最後,我贏了,但是整個北堂家也輸了!這,你想過麼?”
北堂靜悚然道:“可是……父皇怎麼可能……”
北堂昭歎道:“天家無情,原是如此,何足道哉?”
“可是……”北堂靜貝齒輕咬櫻唇,道:“他……說的,就算經曆了中間這場大亂,隻要可以勵精圖治,痛定思痛,那麼就必然可以中興,至少百年!六哥難道不覺得這話很對麼?”
“這句話當然不錯,也的確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若是這整個東大陸,都是我晉元帝國一家獨大,那麼就算亂上一場,隻要勵精圖治,也完全來得及。但是……南有天吳鷹視、北有韃虜覬覦,都是心腹大患。而且,內部必然也有不安分的家夥,即使現在無事,但是就這麼發展下去,隻要一個契機,必然就會有變起肘腋之患!比如說……”北堂陽忽然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妹妹,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白天見過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