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誠看著己方士兵們僅僅因為對方一人,就出現了這樣輕微的騷動,心中苦澀無比。而眼下的情況,他根本不可能因此去責難士兵,否則就會導致本就不穩的軍心進一步動蕩,這時候,他隻能上前見麵。畢竟,對方主帥就這麼一個人來到陣前,若是自己避而不見的話,毫無疑問士氣將受到極度嚴重的影響。
緩緩控馬而出,離開己方陣營,不一會兒,就到了申天寧身前三米處停下。這個距離也算是有講究的,離得太遠,就顯得自己太怯懦。離得太近,則萬一對方存了歹心,自己也好有反應的餘地。
申天寧看著孟子誠,後者的麵龐明顯比當年顯得蒼老了許多,上麵滿是褶皺。一雙眼睛中,布滿了血絲,顯然昨天晚上沒怎麼睡好。
“孟家主,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沉默半晌,申天寧率先輕笑著開口道。
孟子誠同樣也在打量著這個自己麵前的、年輕的過分的對手,心中暗暗感歎著歲月的無情,道:“多年不見,賢侄卻是雄姿勃發,當年的一頭小雛鷹,眼見著如今卻成了大氣候!”
“哈哈!”申天寧仰麵大笑道:“孟家主實在過謙了,與孟家主的大計比起來,我那些東西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東西罷了。”
孟子誠冷哼一聲,道:“賢侄實在太過謙虛,那不過是先人願望,此戰若是孟家勝,則孟家大計必然會實現!”對方這話分明就是暗暗諷刺自己野心太大,總想著幹成一些孟家力有未逮的事情。
申天寧笑的更開心了,聽見孟子誠這句話,就仿佛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他身子前仰後合,不住微微顫抖著,一雙眼睛早就眯成了一條細細的縫隙。
孟子誠眉頭緊鎖地看著笑的肆無忌憚的申天寧,冷哼一聲,道:“你笑什麼?”
“當然是笑你啊!”申天寧笑聲稍歇,理所當然地道。
“笑我?”
“不錯。”申天寧認真地點點頭,含笑道:“就好像一個人殺了人,被官府拿了,要被砍頭了。行刑前,他對劊子手說,‘你肯定殺不了我,而我活著從法場出去了,一定會殺更多人’!這個故事和如今的情況是多麼相像啊,你說呢,孟家主?”
孟子誠眼睛眯成一條線,臉上如同結了層厚厚的寒霜一般,聲音轉冷道:“平威侯的意思是,如今孟家,就是那個要被行刑的犯人嘍?”
申天寧重重地點點頭,一臉笑容,卻好不避諱。
“哼!”孟子誠怒哼一聲,卻不願再多說什麼,調轉馬頭就向回走去,臉上神色早已陰沉無比,顯然心中已經被申天寧的話語激的動了真怒。
其實要說這孟子誠畢竟掌握如此一個大家族數十年,心智早已近妖,城府之深沉更不足以道理記,原本來說,想讓他情緒失控,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每個人總有心中的逆鱗,對他來說,最大的逆鱗,就是孟家的大業。
“不巧”的是,申天寧的話恰恰就戳在了這孟家的大業身上。若是換做別的人或者別的時候申天寧來說同樣的話,孟子誠隻會一笑置之,根本不可能有心緒上的波動。但是此時,情況卻實在特殊。孟家本就到了極度危險的時候,眼下這場決戰,對曦寧來說,重要性遠遠不如孟家。畢竟,曦寧就算敗了,大不了返回北地,徐圖再來,而對孟家來說,若是敗了,那就是萬劫不複,絕對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存在。
僅僅如此也就罷了,更要命的是,此戰,孟家形勢並不樂觀!
如此情況下,申天寧說出剛才那些話,那就是赤裸裸的打臉,孟子誠怎麼可能仍然做到心如止水?他又不是無欲無求的聖人!
他可不認為申天寧會犯輕敵這樣的低級錯誤,相比於孟家,申天寧如果想實現其野心,北地也是他必須拿下的,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他怎麼可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