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咒(1 / 3)

納柏鎮鎮長府邸。

莉迪亞與威爾被衛兵們帶到了會客廳裏。在喝掉了莉迪亞拿出的海亞合劑後,威爾因中毒而產生的那種麻木冰涼的感覺已經徹底消失了。威爾未曾見過那種藍色的半透明液體,據莉迪亞自己的說法,那是她親自製作的藥水,對大多數毒藥都有抵消的功效,而且對服用者不會產生任何副作用。

鎮長的府邸算不上豪華,甚至有些寒酸,但廳堂裏頗為寬敞明亮。

為了處理手肘上的傷口,威爾卸下了手甲和護臂。當他將亞麻裏襯的袖子卷起來時,發現小臂的皮膚上顯現出一塊血紅的咒印。咒印的紋路古怪複雜,扭曲的條紋仿佛糾結在一起的蛇群。

“讓我看看!”

莉迪亞在威爾想要遮掩隱瞞之前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後者雖然有一些不情願,但麵對前者強硬的態度隻好露出無奈的笑。威爾不想讓女法師多一份不必要的擔憂,雖然不知道這醜陋的咒印到底是什麼妖術,不過可以肯定是那個殺手在臨死前搞的鬼。

莉迪亞纖細的手輕輕按住威爾手臂上那塊顯出咒印的皮膚,指上散發出亮紫色的微光,她在用精神力進行探查。

“這是……血咒?”莉迪亞有些疑惑,“我不知道如何解除它,不過它對你的身體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從波動上看更像是某種用作標記的咒印。”

血咒,即是用血魔法施加於人的詛咒。血魔法中的詛咒有一個很奇怪的規律:越是詛咒效果強大的法術,就越易於解除;詛咒效果越不起眼的法術,卻反而難以解除。

莉迪亞探知威爾身上的血咒隻有微弱的魔力波動輸出,擁有與其相對應咒印的人可以在一蘇裏(一蘇裏約等於七百五十米)之內感覺到這個血咒發出的魔法能量,在四十蘇碼(一蘇碼約等於七十五厘米)之內能夠將擁有這種血咒的人定位。

像這種效果不強的標記類血咒,即使是莉迪亞這樣學識豐富、精於魔法的法師也很難找到方法解除。在所有魔法中,血魔法是最難以捉摸的類型。其它類型的魔法都是符合一定原理的,而血魔法則像是完全無視那些原理的存在,或者背道而馳,或者無規可循。

莉迪亞施展驅咒術試圖解除威爾身上的咒印,血紅色的微光閃過,解除失敗,咒印依然牢牢地附著在威爾小臂的皮膚上。

“……不行!”莉迪亞苦惱地皺起眉頭,她有些氣餒,想了想又對威爾說:“威爾,等我們離開這裏,你跟我回賢者之塔吧,或許我的導師可以為你……”

“那麼遙遠的事情,還是等離開這個國家之後再說吧。”

威爾悄然收回了自己的手,莉迪亞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打斷了。

鎮長特裏和騎士雷歐回來了,他們走進了會客廳。威爾看到那名臉上戴著麵紗的女神官也默默地跟在雷歐身後,她的雙眼裏滿含疲憊的神色,想必是因治療傷者而勞累過度。

鎮長與騎士隊長坐在了桌子對麵,女神官則在進行禮儀性的問候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裏休息了。

吩咐仆人送來茶點之後,鎮長特裏率先向兩人開口了。

“威爾先生,你親眼目睹了那些殺手縱火的整個過程,沒錯吧?”看到威爾點頭,鎮長繼續問道,“可為什麼你會出現在起火點?”

“有一句話叫做‘吃人糧餉,為人辦差’,我的雇主莉迪亞示意我幫助難民少女尋找她的寵物犬,於是漫無目的地在鎮上閑逛。那夥殺手抓住了那隻狗,所以我出現在那裏也不算偶然。”

“在監獄裏的那兩名殺手,其中一個被割開了喉嚨,從平滑的切口上看,應該是用輕薄小巧的利器在背後偷襲時造成的。”雷歐接著問出自己的疑問,“我檢查過你的匕首,你把它保養的很好,新得簡直跟從未用過一樣。那個殺手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對此也不是很清楚,等我趕到監獄的時候,那個被割了喉嚨的可憐蟲已經死掉了。至於我的那把匕首,平時我隻用它來切水果,所以看上去才會嶄新雪亮無崩刃。”

“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你殺掉的他,那會是誰呢?”

“大概是他的同夥想要獨吞賞金,所以就對同伴下了毒手吧。”鎮長插話道,雖然臉上不動聲色,可語氣裏的輕蔑鄙夷已經表露無遺。

“很有可能,即使在傭兵的世界裏,這樣的事情也很常見呢。”威爾對鎮長的猜測表示讚同,“問題都問完了嗎?那麼該我提出問題了吧?幫助你們阻止了殺手的我,不會白幹吧?”

特裏和雷歐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雷歐說道:“在此之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我們找到了那個被你關在籠子裏的殺手同夥,對他做了簡單的審訊。他將整個事件陳述了一遍,他告訴我們:你是林田兄弟會的人。”雷歐緊緊凝視著威爾的雙眼,仿佛想要從中尋找出難以察覺的漏洞,“這樣一來,一切也都說得通了。畢竟為了阻止同伴被殺,兄弟會的人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是麼?”

林田兄弟會,因為是在這場戰亂中崛起的中立勢力,並沒有受到內戰兩方任何一麵的認可。況且,這個地下組織雖然打擊國境內猖獗四起的盜匪和趁機肆虐的異族,可也竊取過兩方軍隊的物資。雖沒有在盜取軍糧的過程中殺死任何士兵,卻也打亂了雙方的戰略布局。

因此,林田兄弟會的成員是被官方通緝的存在。

“威爾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以護衛的身份與我一同旅行了,你們問這樣的問題到底是什麼意思?”莉迪亞皺起眉頭,語氣極為不悅。她用自己來袒護威爾,他們不會想要懷疑一位法師的。

“對不起,尊貴的法師小姐,職責所在,實乃例行公事,請見諒。”鎮長表現得很謙遜,但堅持追問下去的態度也十分堅決。

威爾迎著雷歐的視線,沒有絲毫退縮。他感覺到莉迪亞在桌子下輕輕抓住了自己的左手,她一定是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而感到非常不安。但威爾清楚,提出這個問題的雷歐根本摸不清自己和莉迪亞的底細,這並不是抱著肯定態度的反問,隻是抱著僥幸心態的試探而已。

翻開手腕反過來輕柔地握住了莉迪亞的小手,威爾帶著一副被荒誕笑話說動了的表情大笑起來:“我不知道那個名叫凱文的家夥到底是怎樣的人物,在我眼裏他隻是個趁著戰亂出盡了風頭的跳梁小醜。我是一名傭兵,我可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自以為是英雄的落魄蠢蛋,除非那麼做會有與其相應的好處。如果我真的是凱文的同夥,那為什麼沒有打算趁著混亂救走凱文,而是選擇了鳴鍾報警呢?”

鎮長和雷歐被威爾的這番說辭反駁得無言以對。兩人僅僅是抱著懷疑的態度,而那個聲稱威爾是兄弟會成員的殺手同夥,就此問題在被審訊時,口氣上也不是很肯定。

就算威爾真的是兄弟會的人,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實施抓捕,因為他可是一名正式的傭兵。傭兵行會在大陸上還是很有影響力的,他們會為每一名身家清白的合法傭兵提供最基本的權益保障,西大陸的任何一個國家都與傭兵行會有著一份協議,其中就包括國家方不能無故囚禁傭兵的一項條件。

違反協議的國家往往沒什麼好果子吃,當然傭兵行會並不能起兵討伐或者要求教廷予以製裁,不過有很多手段可以教訓他們。最簡單的,傭兵行會允許傭兵半年到一年內提高該國家商隊押運的價格限製,傭兵們會巴不得這麼幹。在這個不貿易便無法繁榮的時代,沒有出口商隊的國家,經濟發展會走向死局。到時候,這個國家的選擇恐怕就會很糾結了:選擇雇傭非法傭兵,他們的價格倒是低廉,雇請他們打仗倒是沒什麼問題,隻要你能讓戰況保持一路的優勢,他們便不會反戈,可要是讓他們護送商隊,毫不避諱地說,他們出了城門就是強盜;讓本國軍隊去押運則是愚蠢到家,首先,護送途中戰鬥損失的是本國耗資培養起來的戰力,而且正因為是本國軍隊的關係,無法進行越界護送,否則將會被視為戰略入侵。

威爾忽然感覺到手中那份柔軟在抽動,於是望向了莉迪亞。隻見女法師滿臉紅暈,神情尷尬地想要將自己的纖手從威爾的手中抽離,威爾隻好一臉歉意地鬆開了手。

接下來鎮長發表了一番無關緊要的感謝話語,當然對女法師的謝意要遠比傭兵多得多,也誠懇不少。最後,鎮長向兩個旅行者闡述了納柏鎮資金不足的尷尬事實。其實早在鎮長說出之前那一番用來鋪墊的煙幕話的時候,威爾就已經察覺到這個老頭的想法了。

“……所以,為了表示本鎮無法支出獎勵金的些許歉意,我決定將從殺手身上繳獲的那把附魔彎刀贈予威爾先生。”

威爾將茶杯中最後一口茶水喝完後,接過仆人遞來的那把彎刀。鑒於功用上的優劣以及武器本身的強度,附魔武器的價格千差萬別。像這種附了觸發式風刃法術的武器算不上是什麼昂貴的物品,威爾預估這東西在黑市裏最少可以賣上十枚金幣左右的價格吧。

還不錯!威爾心想,雖然這把有附魔的彎刀並不適合自己,但多少值上一些錢。彎刀的刀身輕薄小巧,掛在身上也並不礙事。雖然沒有拿到現金,但是這個鎮長還是比較慷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