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再飄雪,原本厚實濃重的雲層變得輕薄繚繞。夕陽的餘暉透射出橙紅色的霞光,古老的廢墟輕輕沐浴在其中,景象一派祥和。
“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下手這麼重的。可對於一個學者來說,他的頭腦就是生命。現在我連上一隻寵物的名字都快想不起來了。”
本傑明齜牙咧嘴地用手指撫摸自己的額角,那上麵有一塊淺色的疤痕,威爾在他毫不知情的時候給他留下了一處鑿傷。
按照與維莎莉的約定,冒險者們在夜幕降臨之前來到了主堡頂端的天台上,而且還帶上了本傑明。但這並不是作為威脅的籌碼,而是為了避免在鷹身女妖們釋放莉迪亞後,雙方再發生什麼爭執。
“在這種荒涼的地方你還有閑心養寵物?我敢打賭:在鬧饑荒的時候,你和你的人一定用它燉了一鍋好湯。”威爾對此沒有任何愧疚。
“我當然不可能在這裏還養什麼寵物。”本傑明否定威爾的說法,“毛毛是我四歲的時候,鄰居家的一個小姑娘送給我的一隻小狗。”
“這麼說起來,你的頭腦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吧?大多數四歲的孩童隻會尿床,連一百以內的加減法都算不清楚,所以你就別跟我抱怨了。”威爾轉過頭瞥向了其他人,“雷歐和凱文差點被你殺掉,而且卡圖姆受得傷才是所有人中最嚴重的。”
雷歐和凱文受得傷並不要緊:前者在醒來後隻是感到輕微脫水,而後者也不過是受到輕度灼傷。米蘭達用法術為受傷的人進行治療,包括本傑明頭上的鈍擊傷、凱文身上的灼傷、卡圖姆手臂斷掉的傷、佩拉腰上的刺傷以及雷歐體內的魔法噬傷。
“封在你身體裏的,並不是一隻隨隨便便的惡魔。能將混亂元素操控到那種程度,肯定是個擁有名字的上層惡魔……”
此時米蘭達正雙手扶著她那白色的法杖,輕倚著女神像的基座,頻繁地使用治愈法術令她感到疲勞困倦,仿佛隨時都有暈倒的可能。雷歐貼心地守在她身旁,以防止她一不留神摔倒。
威爾本來想讓米蘭達留在溫暖的煉爐室裏休息,但她執意不肯。她要和大家一起迎接莉迪亞歸隊,同時也是擔心鷹身女妖反悔。
“這種情況也是第一次出現……”本傑明有些慚愧地搖了搖頭,“我過去也察覺到這個惡靈試圖摧毀我的心智,但從沒想過後果居然會這麼可怕。我本該為此丟掉性命的,所以謝謝你,威爾。”
“你死了對我而言會很麻煩,而且你真正該感謝的人是卡圖姆,他才是真正意義上地拯救了你。”說到這裏,威爾忽然感到有些不解:“為什麼他知道用那個頭骨能驅散控製你的惡靈?那頭骨難道……”
“那顆頭骨,就是我身體裏那個惡靈生前的遺骸。”本傑明坦白,“術士們為這頭骨附加了咒印,見我沒有生命跡象,就把它扔掉了。我在醒來的地方發現了它,便順手把它帶在身上。現在看來,這應該是防止我體內惡靈暴走的重要法器。”
中年人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給卡圖姆看過這顆頭骨,巨魔可都是鑒賞骨頭的專家。也許他曾在部族的巫毒祭司那裏聽說過惡魔頭骨中所蘊含的力量,可他為了救我丟了一條手臂。”
“相信米蘭達的治療法術吧,卡圖姆會好起來的。”威爾對此很有信心,“隻要傷口沒受到嚴重感染,巨魔的斷肢是可以再生的。”
“我知道他會好起來的。”本傑明從愧疚中恢複了過來,“而且在這段時間裏,作為傷患他可以不用幹任何活兒,要知道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會很雜。比如說重新清洗整個主堡、搭設新的防範工事,以及料理田地中的作物。鷹身女妖可是天生便具有潔癖性質的生物呢。”
“維莎莉的通用語是你教給她的吧?她的發音很標準。”威爾問。
“當然。她很聰明,所以學得很快。就是用詞有些不太熟練而已。”本傑明點點頭,“這就是語言差異所造成的問題了,我得教給她更多關於通用語方麵的事情,她才能理解一些詞彙。鷹身女妖的詞彙並不豐富,在她們的語言裏,媽媽、女兒和姐妹是沒什麼區分的。”
威爾不禁豁然:怪不得之前在與維莎莉交談的時候,她在選詞的時候總是要斟酌一下。有的時候,語言就可以代表種族的立場與觀點。
“她們來了。”雅米拉指著西邊的天空對其他人說道。神行客的目力特別可靠,隻要站在高點遠眺,就能夠洞悉遠處的情況。
威爾眯起眼睛順著雅米拉指明的方向用力去看,隻見遠處的天際確實有細小的黑影在霞光中微微浮動著,逐漸向這裏靠近。片刻後,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些風之獵手們身上的潔白羽毛,以及被維莎莉抓在下麵的莉迪亞。淩風氏族的鷹身女妖們圍著天台盤旋幾圈後,維莎莉率先降落,女法師被放下後險些沒站穩,重新著陸令她有些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