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聽明白了吳玉的問話,隻是不明白吳玉為何有此一問。
打開瞬間糾結下的眉頭,臉上故意做出一副輕鬆的表情,手指輕敲幾下桌麵,然後左手托著下巴,右手食指順著咖啡杯邊緣轉著,猶豫著,“那要看,什麼情形吧。”小武大大的眼睛,黑眼仁烏溜溜地轉了兩下。
“情形?”吳玉不解,眼裏透出求知的光芒。
“是啊,如果他隻是偶爾玩玩,我會給他機會,”小武思索下,“可,如果他也是喜歡那個人的,那還談什麼原諒呢?”小武說著,匆匆看眼吳玉的視線裏,露出些許哀傷。
吳玉雙手抱了下肩,扭轉了頭,視線飄忽地看向遠處,若有所思地嘀咕著,“喜歡那個人......”
“吳姐,你怎麼想起問這個?”小武並未抬頭,仍然低著頭,但神情已明顯有些憂鬱了。
“沒,”吳玉回過神,看著表情變化頗大的小武,“就是隨便一問。”
說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掩飾著自己情緒的變化、以及謊言。
小武已經有些憂鬱的臉,變得更加陰鬱,突然坐直了身體,目光認真的看向吳玉,“吳姐,有話你就直說吧。”說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視著吳玉。
“我?”吳玉被小武盯視得有些驚慌,下意識攏下頭發,自己表現得那麼明顯嗎?連連搖頭,“真的沒什麼,吳姐真就是隨便一問,你別放心上......”手不自覺地擺了幾下。
小武打斷吳玉,一副就義的架勢,“吳姐,你是看到順子跟別人在一起了嗎?”
“啥?”
吳玉徹底蒙了。
她無非是拿小武跟順子打個比方而已啊,小武怎麼就當了真呢?
“哈哈!”待吳玉腦袋電光火石般,想像了下自己剛才話裏的情形—順子真的摟了人在擁吻,而小武看到……不禁失聲笑出來。
小武見吳玉如此,神色放鬆了些,可是噘起來的嘴並沒放下,無奈的等吳玉笑完。
“什麼順子跟別人啊,我就是單純的打個比方,讓你想象一下,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我就想參考一下......”說到這兒,吳玉驟然停止,眼神迅速觀察下小武的反應,又馬上把頭低下。
小武終於放鬆了表情,臉上開花似的一笑,長出口氣,“吳姐,你還真能嚇人。”心情明顯開朗起來。
吳玉尷尬地笑笑。
兩人沉默半晌,吳玉微笑抬頭打破沉默,“看來,你們感情不錯,恭喜你。”說著向小武舉起咖啡杯,小武嘴角一樂,也舉起杯,兩人對飲了一口。
“拿咖啡當酒?提前找感覺呐你倆?”天哥低沉調侃的聲音響起,笑嘻嘻晃著龐大的身軀,一身黑背心短褲遠遠走過來,貼身的黑背心把健壯的身軀一目了然地襯托出來,手裏不停拿搭在脖子上的暗色方格毛巾一角,擦著頭上的汗,肩膀上的彩色紋龍,也隨著他搖擺。
天哥一到場,話題變得不著邊際,但卻笑聲不斷。
吳玉無意中發現對麵不遠處,有兩個也剛剛過來休息,容貌姣好的女孩子,不時向她們這邊看著,視線與吳玉空中相遇時,並不躲避,也不顯示友好,倒像是充滿了敵意,這不確定的懷疑,讓吳玉不禁又多看過去兩眼。
其中一個眉眼有些媚氣的女孩兒,看向吳玉比較直接的一瞥,證實了吳玉的猜想,吳玉嘴角也不由帶出一抹譏笑,臉上也帶出一絲不屑的神情。
天哥見吳玉表情不對,猛地回頭,即刻又觸電般回轉視線看吳玉,吳玉卻立刻低了頭,輕輕攪動咖啡。
吳玉收回視線的瞬間看到,那個視線投向天哥,想要跟天哥搭話的女子,正是剛剛敵意地瞥了自己一眼的那位。
小武也嗅出空氣有些不對,略轉身側頭看了眼,回轉過來的臉上帶了好笑的表情,別有深意的瞟了眼天哥,故意咳嗽一聲。
天哥笑嗬嗬地踹了小武一腳,嘴上卻說,“走,洗澡,”又再笑嘻嘻地對吳玉說,“你就在這兒等,我們很快,最多十分鍾。”
說著起身狠狠拍了小武頭一下,邊往前小跑躲避小武的追逐,邊回過頭,向吳玉揚頭朝牆的一側示意,“悶了那兒有書。”說罷踢了一腳已經追至他身邊、踹了他一腳的小武的屁股,兩人打打鬧鬧笑著走遠了。
吳玉從天哥起身跟自己打招呼,直到回頭告訴自己,“悶了那兒有書,”這期間隻是勉強咧嘴,應付似的笑了下。
吳玉對自己平白無故被人嫌棄了,很是氣憤,根本笑不出來,可在別人眼裏卻非比尋常。
天哥哪天來了,不是一路歡聲笑語的,跟諸位美女用他特有的方式打著招呼?
或拍下近身走過,特意向他款擺腰肢的翹臀,或向遠處張望過來的笑眼拋個飛眼兒,或大聲誇讚下向他炫耀新衣的靚妞兒“哇!你最靚!”,或幹脆向三三兩兩路過,調笑他肌肉又結實了的美女,吹吹得意的口哨。
但天哥今天,領來這個女人後,沒有象以往一樣跟她們打鬧說笑,眼睛隻盯著那一個人看,還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這樣不說,天哥那麼熱情的對待這女人,可那人仿佛根本不領情……
她憑什麼?
在天哥走後,那兩個女孩子也隨後立即走了。
吳玉笑笑,不解地搖搖頭。
可之後不過三分鍾,竟突然間,同時十幾個女孩子過來休息,而且大部分似有似無的往吳玉這個方向看,甚至有兩個年輕一點兒的小姑娘,幹脆眼睛就那麼直直的盯視吳玉,目光也頗為不善,象要從吳玉身上探查出什麼似的。
結果就是,吳玉沒像天哥擔心的那樣覺得悶,而是一個人饒有興味兒地,打量著一群神態各異、但目光卻相同女孩子們。
吳玉邊喝咖啡,邊旁若無人的,像觀察雕塑一樣的,挨個打量著女孩子們,臉上微微地笑著,從容優雅。
眼神的戰爭,正處在白熱化的階段,在女孩子們議論聲有逐漸增大的趨勢時,天哥已經換好來時的衣服,站在吳玉視線內不遠處,背著包,滿眼笑意,向吳玉一甩頭,意思走吧。
吳玉隻瞥了一眼天哥,端起杯,慢悠悠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再慢悠悠拽一張餐紙,輕輕粘下唇,緩緩起身,昂著頭,臉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向天哥的方向慢慢踱去。
吳玉第一次體會到了背後長了眼睛的感覺—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後那道道淩厲的目光。
待吳玉走到天哥身邊,天哥低頭剛想跟吳玉說什麼,吳玉已經走過他的身側,“小武呢?”吳玉沒看天哥,卻向天哥發問,腳步未停,照直向電梯方向走去。
天哥一愣,“不是我說,你們姐倆挺好哈,你問我他呢,他問我你呢?我是話筒啊?”語氣帶著怨責,說著把肩頭的包大力地甩向另外一邊肩膀,雙手插進褲袋裏,晃動龐大帶了氣勢的身軀,幾個大步追上了吳玉。
吳玉仍舊昂著頭,走至電梯處停下,側身對著電梯,視線投向走廊盡頭。
她當然不願意理天哥,這還沒等天天來呢,就先被天哥的愛慕者們敵意上了......
倏爾回想起小武提到琳達時那話間的一猶豫,竟然無師自通地明了:估計也這麼回事。
天哥杵在吳玉身側,盯著吳玉的臉,“怎麼這臉,一會兒一變的?”天哥鬱悶地提著意見。
明明剛才三個人聊天時,挺開心的,兩人被自己逗得一會兒一笑的,怎麼才不見十來分鍾,就又晴轉陰了?
“叮”一聲,電梯來了。
吳玉收回投向遠處的視線扭轉頭,避開天哥的目光,兩人閃身進去。
吳玉用眼角的餘光也能看到天哥劃滿問號的臉,佯裝不知。
她覺得自己才是該喊冤的那個,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被一群人當成了靶子......
直到走到停車場,吳玉仍是一直繃著臉不吭聲。
天哥一路上有意大聲的“哎”“哎”的歎氣,吳玉也充耳不聞,小臉直繃到走至天哥車前看到小武時,才重又放睛。
看向小武時,一下子就笑起來,笑嗬嗬地跟小武打招呼,“怎麼那麼慢?”
“給個新學員答疑……”
……
天哥怔在那裏,傻看兩人說說笑笑的上了車,一起坐到了車後座。
歎息一聲,無奈地上了車。
車上,兩人仍熱烈地談笑著。
天哥剛剛發動起車子,思忖下,把音響的聲音一下子調大,淹沒了後麵兩個人的說笑聲,然後表情誇張、但愉快地跟著音樂,搖頭晃腦大聲的哼唱。
那本是刀郎低沉沙啞富有磁性聲音的《衝動的懲罰》,硬是被天哥破鑼似的給糟蹋了。
小武不解的從反光鏡裏看看天哥,再轉臉想看吳玉,但吳玉已經把臉扭向窗外,臉繃著,不再言語,小武索性也住了口,一臉狐疑地看向車外。
天哥唱了半天,發現兩人終於不再說話了,停下歌聲,從鏡子裏觀察二人,半晌,竟大聲笑了起來,點點頭調低了音量,哼唱聲也小了下來,聲音無比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