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力控製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說什麼不傷感是不可能的,人生嗬,總是會給你出其不意,命運恣意玩弄著所有的人,第一次坐上這趟火車,是在哭夠了之後帶著笑的,第二次是一路哭到了終點,第三次,不敢哭,怕流出來的不是眼淚。
韓子文將頭靠在我肩上,疲憊地說,“讓我靠會兒,昨晚上一直沒敢閉眼,這會困死了。”他說這話時帶著濃濃的鼻音,有點撒嬌的味道,我剛想嘲笑他矯情,換張床還失眠了不成,腦子裏突然蹦出來早上韓子文給小慕水喂奶時滿臉掩不住的疲憊卻淺藏著幸福的笑,太美好。
四周一下子沒了聲音,什麼抽空了我的思緒,我隻能呆呆看著他靠在我肩頭,長而卷翹的睫毛不知是因為我紊亂的呼吸還是他不寧的心緒輕輕顫動著。
火車晃晃蕩蕩向著我的傷心地駛去,我一隻手支著韓子文的頭不讓他太難受,一麵小心翼翼緬懷逝去的青春。
三個小時的車程,列車很快到達了終點,韓子文很適時地醒來,他說,“剛才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坐在一台震動減肥機上,一直抖啊抖。”然後嫌惡地瞥了我一眼,假意打了個寒顫。
列車慢慢駛進了終點,我看見站台上兩個熟悉的身影,驀地站起來,全封閉的車廂沒辦法打開窗戶,瞧得不真切,盡管如此我還是抑製不住地激動。
何意、穆思思!
不是沒有想過和他們聯係,不是沒有在無數個難眠的夜裏渴望一個可以盡情宣泄情緒的肩膀,不是沒有想過任性的不辭而別會造成什麼······隻是,隻是一想到他們是我和沐良辰的交集,便生生摁下了那股淡淡卻揮之不去的思念。
他們怎麼會在這裏?唯一的答案——
我看向韓子文,他褐色的眼眸裏閃爍著神色不明的光,唇邊掛著淺淺的笑,正值正午,烈日的光從車窗斜射進來,他的臉一半曝於光明一半隱於黑暗,莫名的,我就從那張帥氣的臉上讀懂了某種堅持,以及那堅持背後流淌的脈脈溫情。
抑製住激動,韓子文牽著我下了車,我就這麼隔著不遠的距離和穆思思對視著,慢慢地我把她的眼眶也盯得發了紅,我們就像瓊瑤劇裏的主角重逢,向著對方飛奔過去,即使忽略慣性力及衝擊力,這個擁抱也帶給我太多力量。
何意掩飾性地握著拳頭放在嘴邊輕咳,韓子文走過去,帶著儒雅的笑,“韓子文。”
“何意。”
我似乎是看見了兩個男人之間的較量,何意先放開了手,然後韓子文給了何意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
有聲音隨風散在空氣裏,這兩人似乎是完成了某種交接,相攜走過來,韓子文見我哭的滿臉是淚,眉心一下子攏緊,忽的又一下子散開,突然笑得明媚。
直到坐在江城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館裏,思思和我才能完整地說完一句話。
思思一隻手死死攥住我,另一隻手不停地抹著眼淚,我發覺我離開的兩年這小妮子越來越女人了,眼淚也越來越多,她哭著哭著又開始數落我,鬆開我的手撲到何意懷裏嚎開了,“何意啊,我們被騙得好慘哦~~~我就說,哪有農村孩子不會套被子的,我記得她剛來時,不會套被子,她就爬到被窩裏去弄棉絮,我鬧著玩把拉鏈給拉上,把她關到被子裏,你知道嗎?她被我關了整整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