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麵容有幾分與陳國華有幾分相似的人摸了摸陳玉蟾的額頭,有摸了摸陳玉蟾的手腕,緊皺的眉頭終於有些舒緩,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問道:“玉蟾,你在河中喝水了嗎?”
陳玉蟾微微張開眼睛,由於這時候的陽光正毒,他又把眼睛眯了起來,更顯出幾分的憔悴,“二叔……沒……但……”
他欲言又止,微微抬頭看了看自己腿上淤青的指痕,想想剛才的情形,一股涼意從背脊冒出來,正晌午頭上,渾身卻好像進到了冰窖中一樣。
院子外邊,一陣叫罵聲傳來,接著便是幾聲清脆的巴掌聲,一陣殺豬似的叫喚從院牆外邊傳來。
“八層又是胖小子挨打了,唉三天兩頭打。”人群中不知道誰嘟囔了一句。
陳玉蟾的二叔微微皺了下眉頭“銀華,去外麵看看,別叫打孩子了,萬一把胖小子打出個好歹怎麼辦!去告訴他媽今天這事情不賴胖小子。”
這個叫銀華的點了點頭,看了看還在石磨上躺著的陳玉蟾一眼,拔開人群就往大門處走去。
陳國華頂著一臉的黑灰便跑了過來,他一眼就看見在兒子腿上的淤青,這淤青他十分熟悉,一股不祥的念頭從心頭湧了出來。
“兒子,兒子,你怎麼樣了?”陳國華看著躺在石磨上虛弱的陳玉蟾,心裏好像被誰紮了一刀一樣,生生的疼。
“老二,玉蟾他怎麼會這樣?”
“他剛才和胖小子去河裏洗澡,水淹住了!(溺水了)”
陳國華一把摟住陳玉蟾,果然懷中的兒子身上還有些潮氣,身體一陣陣的冰涼。
他結婚五年才有孩子,平日裏是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自己怕兒子出意外,從小就囑咐不讓去危險的地方玩,這陳玉蟾今年十四歲,除了下澡堂子,其他的連村裏的小坑他都沒有下過。
陳國華看著懷中虛弱的兒子罵也不是,打也不是,他狠狠的歎了口氣,“老兒,快去拿跳厚點的毯子,讓媳婦兒給孩子燒碗薑茶。”
陳國華說罷看了看兒子腿上的淤青指痕,又想說什麼,但看了看周圍的人,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抱起兒子便向屋內跑去。
大夏天,陳玉蟾被裹在一個厚厚的毛毯裏麵,陳國華正在一口一口的喂他喝薑湯,床邊上陳國華的三個弟弟和弟媳婦也在,眾人臉上無不露出關切之意。
陳國華兄弟四人,隻有他有一個孩子,其他的三個弟弟都沒有要孩子,這並不是當地的風俗,卻是因為家族中遺傳著一種怪病,不管是誰,一到四十五歲,人肯定會死掉。
俗話說的好,上帝在給你關閉一麵門的時候,肯定會給你打開一扇窗,但凡是陳家人要孩子,隻要能生下來,一定生的是男孩。這對好似受到上天詛咒的陳家未免不是一個補償。
陳玉蟾喝了幾口熱薑茶這才感覺渾身有了一股暖意,看這家人殷切的神情,再想想剛才九死一生的情形,終究是一個小孩子,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
這河名字叫柳葉河,早先這河水十分的湍急,人根本就站不住,最深的地方能滿住兩三個人,但是由於這些年水位下降,除了暴雨時期,這河水最深的地方也最多是一人多深,水上麵微微有些溫暖,但是下麵水卻是冰涼透骨,陳玉蟾一手拉著岸邊一根粗大的柳枝,另一隻手在河水下麵掏了兩把,這河下麵冰涼的水邊浮了上來。一陣陣涼意在他身體周圍翻滾。在這夏季,卻是一番享受。
胖小子在河水的上遊深處踩著水,雙手不斷的揮舞,呼喚陳玉蟾到水深的地方來,但陳玉蟾哪裏敢,從小到大除了澡堂子,連村中的小坑都沒有下過,他一手拉著柳枝叫道:“小胖,快過來,教教我,你可是答應過我教我鳧水的啊!”
胖小子得意的一笑,一頭紮進水中,雙腿在水麵上彈蹬兩下,泛起一個水花就沒有了蹤跡。一串泡沫從河水中翻滾出來。
陳玉蟾知道這胖小子又再賣弄,自己也想顯擺兩手,要是在地上,自己翻上幾個跟頭,怎麼也把這胖小子比下去了,但是在水中,心裏總有一些莫名的敬畏感。
約莫兩三分鍾,這一頭紮在水中的胖小子還沒有從水裏出來,陳玉蟾心中有些緊張,對著河麵叫了幾聲。
“小胖,小胖,快點出來,再不出來我用石頭砸你了啊!”
一個朔料帶從上遊漂了下來,河麵還是跟剛才一樣,連個人影都看不見,陳玉蟾知道胖小子水性好,但是這半天不出來,總感覺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