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仰天狂笑。
笑聲中,他的人已蹌踉向山下奔去。
穀輕煙長歎一聲,也和眾人下山而去,眨眼間,已走的一個不剩。
梅一劍站在崖上,望著波濤洶湧的海浪,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過了盞茶時分,懷抱中的嬰兒突然啼哭起來,哭的他的心都亂了。
他喃喃道:“她怎麼還不來?也許。。。。。。也許她已經不會來了。”
嬰兒顯然是餓極了,竟然越哭越厲害。
又過了半晌,梅一劍實在忍不住了,終於也下山而去。
梅一劍走過長街,隻見市集上人潮湧動,叫賣之聲不絕於耳,呈現出一片繁榮景象。
嬰兒已沉沉睡去,這小小的孩子,竟似也已習慣了這奔波困苦。
梅一劍無限憐惜的瞧著他,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喃喃道:“孩子,這一路上你可真是吃了不少人的奶,如果要是有她在,你也許就不必跟著我受這麼多苦了。”
一想起她,他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暖意,腳下不禁走的更快。
前方不遠,就是“天下第一莊”。
梅一劍大步走了進去,他竟似對莊中的環境十分熟悉,一路直奔大廳。
柳夢然坐在堂上,冷冷的看著他。
梅一劍道:“你知道我會來?”
柳夢然道:“這裏不歡迎你,你來做什麼?”
梅一劍道:“我來找她,她現在在那裏?”
柳夢然道:“她現在在那裏,我也不清楚。”
梅一劍道:“她曾經說過要回來住一段時間,那她最近有沒有回來過?”
柳夢然道:“她的確回來過,不過已經在一個月前離開了。”
梅一劍道:“那她有沒有說去了那裏?”
柳夢然道:“沒有,她隻說是去找你。”
梅一劍道:“可我等了她三天,她並沒有去。”
柳夢然奇道:“你真的沒有見過她?”
梅一劍道:“沒有。”
柳夢然冷笑一聲,道:“那你懷中所抱的女兒又是誰的?”
梅一劍道:“女兒?”
他看了懷中的嬰兒一眼,道:“他長的的確太像一個女孩兒了。”
柳夢然道:“你說這個嬰兒不是女的?”
梅一劍點頭道:“這個孩子是一位大俠的遺孤,才剛剛滿月。”
柳夢然心道:“原來他還不知道,嫣然已為他生了一對女兒。”
他冷冷道:“我真不明白,我妹妹怎麼會看上你這種人。”
梅一劍淡淡一笑,道:“嫣然如果回來,麻煩你告訴她,就說我來找過她。”
柳夢然端起桌上的茶杯,道:“我會的。”
梅一劍笑道:“告辭!”
柳夢然看著他走出了大廳,喃喃道:“小妹,不要怪大哥,我不想讓他毀了你一生。”
晚霞滿天,將大地映的一片金黃。
梅一劍微一低頭,隻見懷中的嬰兒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
他笑了笑,道:“我就要退出江湖了,雖然她不在,但有你也可聊解我心中的寂寞。”
他想起趙影風臨死前的話,當時他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現在卻已隱隱猜到,皇甫鳳鳴當年在江湖上處處留情,以至才有今日的滅門之禍,是以不想讓這孩子長大了,再重蹈他爹覆轍。
當今江湖,精通易容術的人很多,但真正名動天下的,隻有一個地方。
那就是“百變門”。
夜已很深。
梅一劍抬頭看了看“百變門”三字,喃喃道:“看來就是這裏了。”
“百變門”的大門緊閉著,而且還上了鎖。
四周的圍牆很高,幾乎有三四丈高,可梅一劍隻輕輕一縱,就過去了。
他轉過回廊,就看見一排房舍,但卻沒有一點燈火。
夜,很靜,很靜!整座莊院,寂靜的就象是一座墳墓。
梅一劍側耳傾聽之下,每件屋子,似乎都是空的。
他突然飛身掠上屋脊,微分吹過,似已有了寒意。
他四下凝望,樹木掩映間,似有一點燈火。
他掠了下來,轉過幾重房舍,順著一條青石鋪成的小徑,走進了一座別院。
那點燈火,正是從這座院子的一間廂房中透出來的。
廂房的門微開著,屋內透出一股濃烈的酒香。
梅一劍緩緩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地上扔著兩個酒壇,壇裏的酒已空。
劉百變已喝的爛醉如泥,俯在桌子上,似已睡著了,但他的懷中還緊緊抱著一壇酒。
梅一劍也不叫他,站在那裏,一直等到了天亮。
劉百變醒來到時候,仍然是醉眼朦朧,顯然是酒意猶未過去,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梅一劍。
梅一劍道:“你就是百變門主劉百變?”
劉百變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梅一劍道:“昨天晚上。”
劉百變道:“這麼說,你已經等了我一整夜?”
梅一劍道:“不錯。”
劉百變道:“那你為何不叫醒我?”
梅一劍道:“我從來不和不清醒的人說話。”
劉百變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梅一劍道:“我想要一張人皮麵具。”
劉百變道:“我從來不給如何人做人皮麵具。”
梅一劍道:“這次你恐怕要破例了。”
劉百變冷笑。
梅一劍道:“你不相信?”
劉百變冷冷道:“我想你現在最好先弄清楚一件事。”
他接著又道:“現在是你有求於我,不是我有求於你,所以,你對我說話,最好客氣一點。”
梅一劍淡淡道:“敢跟我梅一劍這麼說話的人很多,但如今活著的,卻連一個都沒有。”
劉百變麵色大變,酒意好似一下子清醒了,道:“你就是‘劍魔’梅一劍?”
梅一劍道:“不錯。”
劉百變道:“原來是梅大俠,真是失敬。”
梅一劍道:“這‘大俠’二字,在下可擔當不起,江湖中人誰不知道我梅一劍殺人如麻,無惡不作,八大門派更是被我毀的家破人亡,所謂的俠義道中人,誰不想殺我而後快!”
劉百變霍然長身而起,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梅一劍道:“怎麼,你已準備出手?”
劉百變道:“正是。”
他舉步向梅一劍走去,到了他的背後,卻突然感到一股淩厲逼人的殺氣。
神兵利器,必有劍氣。
隻要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身上都必定會帶著種殺氣。
梅一劍沒有回身,甚至連動也未動一下。
因為不動就是動,所有變化的終點就是不動。
不動是最佳的守勢,也是最佳的攻勢。
一個人若是明知背後有人要殺他,還能不聞不問,那這個人身上的每根神經,都必定練的如鋼鐵般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