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時代喜愛一片小竹林,竹林背後,一株枇杷樹生在兩家鄰居圍牆構成的角落裏,四周遮陰,長得幹長而枯枝滿樹。但是霜雪來臨的季節,還是點綴著潔白的花朵,幽幽地散發芳香。端陽節前,也有幾顆金黃的果實,在疏疏的竹影中閃耀光彩。這時要煩請鄰人爬上樹去,采摘下來。顆數少,分而食之,卻更覺甜潤有味。
同時,市上也有從杭州塘棲來的枇杷,隻要幾個銅板,就可以向那水果攤的老人買得一大把,個兒比從竹林裏采來的大,當然滋味也更好。
進中學讀書的時候,有一年,學校獲得一大片園地,計劃種植果樹,於是桃樹、李樹之外,第一次見到從塘棲來的枇杷樹苗,那是丈把高,枝葉茂盛的小樹,並不象竹林裏那株瘦骨嶙峋。離校以後,曾在一個地方,短時期管理過一個小小的標本植物園,也種了幾枝枇杷樹,因為地濕土粘,生長得並不茂盛。這兩處都沒有等到它們開花結果就離開了,以後便很少見到枇杷樹。但是每逢吃到枇杷的時候,總還是記憶起這些枇杷樹來。
枇杷是我國原產的亞熱帶果樹,湖北宜昌的山間,現在還有野生的植株。晉郭義恭《廣誌》說:“枇杷出南安、犍為、宜都。”宜都就是宜昌。又如宋祁的《枇杷》詩說:“有果產西蜀,作花淩早寒,”特指產地是四川。現在的栽培區域,在長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區,而以湖南沅江,江蘇洞庭山,浙江塘棲和福建莆田等地,比較著名。白居易詩雲:“淮山側畔楚江陰,五月枇杷正滿林,”也指長江流域的一部分。
枇杷樹高可達十米,枝椏開民展,樹冠圓整;嫩枝密生淡褐色茸毛。葉片質厚而常綠,長橢圓形,狀似琵枇杷1,花枝;2,果枝;3,花(剖麵);4,子房橫斷麵;5,種子琶,枇杷之名,即由此而來。葉片表麵暗綠色,幼嫩時有毛,背而側始終密生毛茸。花集生枝梢,成圓錐花序,花梗和萼也都有毛。花瓣五片,白色。
枇杷是薔薇科植物,果實的構造卻與桃李等不同,而近似於蘋果。肉質部分由花托和萼發育而成,在植物形態學上,稱為偽果或梨果。種子近於球形至三角形,赤褐色,通常二、三粒。
枇杷一般依照果皮和果肉顏色深淺不同,分為紅沙、白沙兩大類。紅沙果皮橙黃色,所以古人把枇杷比喻作“金丸”。如宋祁詩:“樹繁碧玉葉,柯疊黃金丸。”陸遊詩:“難學權門堆火齊,且從公子拾金丸”等是。白沙果皮淺黃色。《廣誌》說:
枇杷易種。葉微似栗,冬花春實,子簇結有毛,四月熟。大者如雞子,小者如龍眼;白者上,黃者次之;無核者名蕉子。出廣州。
可見三世紀時,枇杷已有大如雞子的優良品種,而且也已分為紅沙、白沙二類。至於無核品種,陸遊也有詩雲:“無核枇杷接亦生。”現在不知是否還有。
現在栽培的紅沙品種,比較著名的有沅江的牛奶枇杷,鮮橙色,小形,重半兩左右。洞庭山的雞蛋紅,大的重達四十五克;紅沙牛奶,重三十七克左右。這兩種都用實生繁殖。塘棲的大紅袍,重達六十多克,肉多味甜。莆田的大鍾,果形比大紅袍稍大,縱徑六厘米餘,橫徑四厘米以上;解放鍾,果形最大,重達一百六十克,但肉質較粗。
白沙品種較少,有洞庭山的照種,小形,重三十克左右,肉質細膩,多汁味甜;青種,果形比前種枇杷四種1,大鍾;2,烏躬白;3,照種;4,青種稍大,質優而豐產,栽培較多。塘棲的軟條白沙,大小與前種相似,肉質細膩,酸甜適度,風味極佳;硬條白沙,以肉質較前種稍硬而得名。莆田的白梨,重四十六克左右,味美,但易裂果,不耐貯運;烏躬白,重達八十六克左右,味佳,不裂果。
枇杷的名稱,首先見於司馬相如的《上林賦》。大概魏晉之間成書的《西京雜記》,也記載上林苑有“枇杷十株”。這樣可以斷言,二千餘年前,渭水流域已經栽培枇杷,至於南方,當然很早以前就已開始栽培。梁陶弘景,以枇杷葉可治氣喘,把它收入《名醫別錄》,說“味苦,平,無毒。主卒宛不止,下氣”。唐司空曙有《衛明府寄枇杷葉》詩說:“傾筐呈綠葉,重疊色何鮮,……仙方當見重,消疾未應便。”雖然療效如何,有所懷疑,但視作仙方,整筐遠寄,足見異常重視了。宋掌禹錫《圖經本草》又指出“其木白皮,止吐逆不食”。
現在用果肉熬成枇杷膏,也供止咳之用。
枇杷以供鮮食為主,肉質脆軟,多汁爽口,酸甜適度,別具風味。成熟期僅次於櫻桃和青梅,比其他各種水果都早,在市場供應上,有特殊價值。
唐宋之問詩:“冬花采盧桔,夏果摘楊梅,”盧桔就指枇杷。蘇軾常用這個名稱,如“魏花非老伴,盧桔是鄉人”。(《真覺院賞枇杷》)“葉似楊梅蒸霧雨,花如盧桔傲風霜。”(《次韻劉燾撫句蜜漬荔枝》)等是。又如“浮羅山下四時春,盧桔楊梅次第新”。(《食荔枝》)更是傳誦的名句。但盧桔是一種記載不詳,無法確指的果樹,把它作為枇杷的異稱,並無事實根據。所以當時蘇軾的一些朋友,也並不同意他這樣命名,因而和他爭論過,見於釋惠洪的《冷齋夜話》:
東坡詩曰:“客來茶罷空無有,盧桔微黃尚帶酸。”張嘉甫曰:“盧桔何種果類?”答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