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80年代中國陝西省北部的一個偏遠農村。時間已經進入了80年代，雖然城市裏日漸繁榮的景象有目共睹，農村的生活雖然也慢慢富裕起來，但仍有一部分農民連基本的生存問題都解決不了。人禍雖然沒有了，但天災還是躲不過去的，每到連年幹旱，缺水少雨的時候，莊稼沒有收成，農民們吃不上飯，時常會發生餓死人的現象。再加上當時也沒有計劃生育的限製，剛出生的孩子跟不上營養而餓死的現象也時有發生。
李剛今年已經23歲了，村民們一直都知道他沒有母親，從小跟著父親，而且在他6歲的時候，父親也死了。一直都是他表叔從小把他拉扯大，幾年前他表叔在縣城賭博欠了一屁股債，也就一直沒有回家，李剛一個人住在村子西邊他表叔家的一眼窯洞裏，一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雖然他人長得不好看，但村裏仍然有很多村民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個人老實，身體也很好，平時兩三個後生一天才能翻完的地，李剛一個人半天就可以把這些都做完。村裏人覺得他能幹，忠厚，自己的女兒跟了他雖然談不上什麼大富大貴，但最起碼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就是這麼一個老實能幹的人，在最近竟然慢慢變得沉默寡言，壯實的身體也慢慢消瘦了，村民們大都認為他生病了，平時在路上看見他也會和他拉拉話，讓他去鎮上的診所看一下，但他卻隻會陰沉著臉說到：”他造的孽，嗬嗬，是他造的孽，不是我，對，絕對不是我......“村民們聽著這不著邊際的話，雖然滿心疑問，但也沒有多問什麼。當然，也會有一部分比較迷信村民覺得他這是撞邪了，去了不該去的地方，應該請個先生給他看看，但不管怎麼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村民們也沒有多管。
一個月後，一個村民們無法相信但又不得不信的消息：李剛死了！死在了他家的床上，他的雙手死死地掐著自己的脖子，身體蜷縮著，兩隻眼睛瞪的巨大，眼神裏滿是恐懼，不知道他到底經曆了怎樣一種痛苦的掙紮。村民們看見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夥子就這麼死了，傷心之餘趕緊報了警，不管怎麼樣也要給小夥子討個說法。警察做了常規的檢查，並把李剛的雙手從脖子處掰開，把他雙手掰開那一刻，警察瞬間驚呆了，他們不敢相信，李剛的脖子上竟然有兩個特別小的血紅色的手印，看起來就像嬰兒的手印一樣，這件事情十分詭異，而且警方初步判斷不是他殺，應該是李剛在臨死之前看到了什麼，然後活活嚇死了，具體的還需要回去做化驗才能得知。警察做完拍照檢查後立即把李剛的屍體抬走了，但村民們因為在封鎖線之外，就並沒有看見李剛脖子上的血手印。
雖然李剛死了，但村民們的生活還是要繼續，但農村人，白天幹活，晚上自然就閑了很多，經常三三五五一起聊天，不自覺就會聊到李剛的事情，”我說，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呀，一個大小夥子怎麼無緣無故就死了呢？你說會不會和前段時間炸山修路有關係呢？“村裏老王說道。”好像還真的有聯係，你們沒發現他在炸完山之後就像個快要死的人嗎？我看哪，保不齊是他家那小鬼回來索命哩！老李說。“別瞎說，那件事和小剛又有什麼關係呢？那是他父母造的孽喲！唉......別瞎猜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咱不說這些了”說著，老劉把拿出來的三根紙煙點著猛吸了一口，給了老王和老李一人一根。但老劉心裏卻很清楚，這件事情很蹊蹺，保不齊還真的跟他的家人有關係......
老劉回家後，自己點了一根煙，歎道：唉，這家人命苦喲......原來，李剛並不是他父母親生的，他父母之前有過一個孩子，但那時候家裏窮，再加上鬧旱災，地裏顆粒無收，許多的農民都出去逃荒了，但當時李剛他媽懷上孩子已經9個月了，一個婦人挺個大肚子也實在是走不動，他爸李國強就決定不走了，即使走了死在路上也是死，死在家裏也是死，還不如聽天由命吧。家裏的口糧每天都在消耗，裝糧食的袋子眼看就要見底了，李國強就去各戶人家借糧食，但饑荒年代，貧窮的農村哪裏會有富裕的糧食呢？東借西借，還是沒有借到，隻有熱心的村民老劉讓李國強回家等著，他去山上糧窯裏看看還有沒有剩餘的糧食，李國強千恩萬謝，但老劉是否可以找到糧食也不一定，沒辦法，隻能先上山去挖點苦菜吃，但這個季節苦菜都才剛發芽，有的長的快的已經成熟了，但一般的還都是嫩芽，或者長得還很小。村裏的老人們經常對小輩們說這個季節最好不要上山去挖苦菜，因為苦菜在還是嫩芽的時候像極了山上長的一種劇毒植物，村裏人當然不清楚這種植物學名叫什麼，因為長的像苦菜的幼苗，就都叫它“苦芽子”。李國強當時也是沒辦法了，他已經快被現實逼瘋了，決定要冒這個風險，不去挖，人得餓死，去挖，也不一定就會死呀，而且他從小就在山上玩，哪些東西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他都很清楚了，以他對苦菜的了解，他堅信自己可以辨認出來細微的差距。他走在山上小心翼翼地尋找著，他相信他找的絕對是可以吃的苦菜，兩三個小時後，他已經挖了一籮筐了，看著慢慢一籮筐苦菜，心裏便慢慢高興起來，但隨即他又想到，這些還遠遠不夠，苦菜這種東西和白菜青菜差不多，看著一籮筐，但用水焯一下，其實隻有兩三個拳頭大小罷了，不行，還得去找！又兩三個小時後，他感覺自己已經精疲力竭了。這些年鬧饑荒，一個大男人根本就吃不上飯，他兩眼發黑，看見什麼都都像是苦菜，包括那致命的“苦芽子”！回到家，他把滿滿兩筐苦菜扔在地下，準備歇一會，然後再把有毒的“苦芽子”給挑出來，就這樣躺在自家的草垛上睡著了......睡夢中，他好像看見自己的妻子抓了一把苦菜，然後用開水焯了一下，就拚命地往嘴裏塞，他笑了，這都是他的勞動成果，是他救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不對！不對！別吃啊！他拚命想睜開雙眼，他想呐喊，想立馬站起來奪過妻子手中的苦菜，但他做不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妻子把致命的毒物一口一口吃下去，最後，他的妻子緩緩倒地，鼻子裏流出了黑褐色的血液，她雙眼睜大，滿眼的怨恨！不！這是夢，這不是真的，她和孩子都活的好好的，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不是......他嘴裏呢喃著，突然眼前一亮，他醒過來了！地上沒有倒地的妻子，一切都還好好的，他幸喜若狂，來不及去挑出苦菜中的“苦芽子”，而是趕緊跑回窯洞裏，他隻想見到大著肚子的妻子，隻要看見她安好就行！隻因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他都感覺這是現實一樣，嗬嗬，他傻笑了一聲，怎麼可能是現實呢？趕忙回到窯洞中，映入眼簾的一切，讓他呆在原地，他的腳異常沉重，邁不開步子，仍由眼前的一切猛烈地撞擊他的心。妻子趴在炕上，一動不動，炕上的桌子上還有半碗苦菜，新鮮的黑褐色血液掛在鼻子和嘴角，下體流出的鮮紅血液浸透了床單，也浸透了他的心，萬千言語都不能表達他心中的懊悔，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子：死！正在這時，村民老劉在他家大門口喊道：小李！給你送黑麵來咯！李國強沒有應答，拿起菜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大喊一聲：“秀娥，我來了！”說時遲那時快，老劉一把奪過李國強手中的菜刀，喊道：“小李，你這是幹甚了！”“我，我對不起你啊，秀娥！”李國強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流，嘴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老劉見他終於平靜了下來，長籲一口氣，抹了一把汗準備炕上坐一會兒，他一轉身看到炕上的場景，看見秀娥充滿怨恨的眼睛盯著自己，嘴角甚至有一絲笑意，恐懼之意瞬間湧上心頭，他喘著粗氣，結結巴巴地說：“秀，秀......秀娥她這，這是咋了？”說著，李國強抬起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哭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