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頭。
她飛過來，把兩隻手伸給我，我握住她的手。
“怎麼了？”我問。
“沒事，就牽牽嘛。”她撒嬌似得說。
我笑了一下：“那就牽牽唄。”
我們又往上飛去，到了和剛剛的山一樣差不多高度的時候，我聽到一陣急促的“嘀，嘀”聲。起初我沒在意，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那是仿生翅膀的警報聲。聲音不是從我的翅膀上傳來的，我轉而看旁邊的小娟，她手臂上的警報器正閃爍著紅光，我趕緊對她說：“你的翅膀發出警報了，快看看是怎麼回事？”
她似乎是才發覺，聽到我的提醒後，才去看袖子上顯示翅膀工作狀態的顯示器。
“看不懂，是亂碼。”小娟皺了皺眉頭。
“亂碼？”我疑惑地嘀咕一句。
“我看看。”我飛近她，抓住她的手臂，手表大小的顯示器上，果然不停出現一串串滾動的亂碼。我正納悶哪裏出問題之時，手突然一沉，小娟向下落去。我下意識地抓緊她的手，也跟著急速下落了一陣，緊急時刻，我條件反射般地加快了翅膀的扇動，才保持住平衡，得以懸停在空中。由於重力的作用，我的手本來抓著她的小臂，此時也滑到了手腕處。情況真是岌岌可危，她似乎隨時會從我的手上脫落，我趕緊再調另一隻手抓住她。
“夏風。翅膀怎麼都不動了？”小娟慌張地對我說。
我來不及思考是哪裏出問題了，隻能把她緊緊抓住。同時，我們在漸漸往下降，我努力保持這樣的一種狀態，希望能持續至我們安全返回地麵。
“別怕，我們慢慢下去，你不要動，不要晃。”我囑咐道。
“夏風，我們能安全下去嗎？”小娟用哭聲問我，我發現她臉色蒼白，她的眼睛已經紅了，有淚水流在她的臉上。
我感到一陣心痛。安慰她說：“放心，沒問題的。你不要往下看，集中注意力看著我。娟兒，此時此刻，我必須讓你知道一件事，我愛你，我愛了你四年。所以我會一直抓著你，直到我們回到地麵，好嗎？”我的眼眶濕潤了。
我知道，翅膀的正常功率是無法負載兩個人的，這種狀況下，機器隨時可能停止工作，想到這點，我心裏冒起一股寒意。但我不敢放手，這樣我們會一個掉往天堂，一個掉入地獄。此時，我最懊惱的事是無法騰出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我抓住小娟，就像抓住自己的心。比幹問路邊賣無心菜的農婦：“人無心可活？”農婦笑說：“人無心怎麼能活？”比幹沒心活不了，我也活不了。
由於翅膀處於超負荷工作的狀態，我不敢降低機器工作的頻率，我怕往下降太快，到時候再要減速，翅膀會直接崩潰。因此，我隻好保持超負荷運轉的狀態，緩慢下降。
此時，綠色的田野上，風吹稻苗，茶農們依然在悠閑地采茶，沒有人注意到天上的險情。即使注意到了，又如何幫助我們？我突然好羨慕這種寧靜平和的生活，然而此刻這生活卻遙不可及。僅離幾百米遠的大地，卻久久不能到達。周圍空曠的天地，仿佛就要無情地吞沒我們，讓我感到無所依靠，感到自身的渺小，感到空前的冷漠。
我們漸漸接近一片田地，大概隻有七八十米了，我的雙手已然麻木，但沒有絲毫的鬆動，我看著小娟，她也滿臉淚水地看著我。
“娟兒，別擔心……”我想安慰她，想把好消息告訴她，卻發現吃力地說不出話來。看著越來越清晰的地麵，我的心也隨之懸了起來，隻要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就安全了。
然而，背後卻傳來電火花迸濺的聲響，超負荷運轉的翅膀終於崩潰了，頃刻間，我身體裏的內髒仿佛就要離體而去，大地以一種瘋狂的速度接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