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男人笑盈盈的臉,陳素月渾身冰涼,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這人如此工於心計,利用心理戰術,對阿梨采用打罵結合的攻勢,多半很快就讓阿梨倒豆子一般,把什麼話都說了。
對於眼前稱之為阿爸的麵具人,陳素月還是棋差一招。
沒想到,他對她們的控製和監控如此嚴密,細到偷聽他們的說話。
如今問自己和阿梨聊些什麼,就是先要做個見證,若陳素月所說和阿梨所說完全對不上,那就幾乎決定了她的生死。
突然間,她恍然大悟般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為什麼相互之間不能聊天,因為他會用這種方式知道他們所有的聊天內容。
當一個小女孩對另一個小女孩說出她的心裏話,或者說了阿爸的壞話,或者有更出位的想法,通過相互之間隔離盤問就能問出來。
她以前在刑警隊的時候,審問犯人也是利用這種方法,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就是要讓對方懷疑。
當時,她是以施問者的角度,自然占據心理優勢。
如今,立場轉變,她隻是一個流落在這裏,接受殘酷訓練的女奴隸,所有一切都受到這麵具人控製,幾乎沒有任何優勢,還盡是劣勢。
陳素月明白,把這一招使用在這裏,具有非常效果。
隻要小孩之間有一次隔離盤問,甚至為了討好這人把對方的話全盤告訴他,或者在話語裏添油加醋,把禍水引向對方,今後小孩子群體間就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更進一步,小孩之間還會相互監視,相互監聽,主動舉報。
這樣恩威並施,這群小孩內部相互傾紮,鬥爭激烈,還不牢牢的被他掌控在手裏。
陳素月轉念一想,這應該也算是一種殺手培養技術。
禍從口出,把事情藏在心裏應該是夜行者的必備素質之一。
想到這裏,她心中懊悔不已,活了三十幾年,有時候自己還是單純了些,心軟了些,幾句話就原諒了阿梨,相信了阿梨。
不,應該不算是原諒不原諒的事情,而是對周圍的環境放鬆了警惕,千不該,萬不該和阿梨聊心中的想法。
那麵具僵硬的笑容回旋在眼前,若閉著嘴,今日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到底說不說呢?陳素月內心掙紮積累,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
她不想陷害阿梨,但又不確定阿梨會不會陷害她。又或者,阿梨早就把事情說了。
鼻間不斷傳來烤雞的香味,嘴裏唾沫一層接著一層往外湧,她很想破罐子破摔。
媽的,阿梨,你不仁我不義,老子就添油加醋說些沒有的東西坑死你這臭娘養的小賤種。
陳素月被阿爸那股溫柔的氣勢壓迫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但心中反彈出激烈的情緒把這肮髒齷蹉的想法壓了下去。
該怎麼辦?
不願意害人,遲早被別人害死。
陳素月心中天人交戰,遲遲拿不定主意,該向眼前微笑看著她的阿爸說些什麼。
忽然間,腦袋裏靈光一閃,和阿梨之間聊天的內容不斷閃現在腦海裏,她把握住了一個核心。
她並沒有把想要從這裏逃出去的想法告訴阿梨,她隻是在了解這裏的情況而已。
該死,很久沒吃東西,大腦營養不夠,思考總是慢幾拍。
陡然間,她想到了應對之策,緊張的身體鬆弛下來,冰冷的肌膚在血液快速流動下,恢複了些許暖意。
“阿爸,對不起,我們隻是在討論怎麼用心練習,才能不辜負阿爸對我們的期望和信任。”
話一出口,男人臉上戴著的麵具微微動一下,估計他也沒想到陳素月會這麼回答他。因此沒有控製住臉麵的笑意。
在他往日的隔離詢問中,那些小姑娘還沒等他說第二句話,就已經哭哭啼啼的把聊天的所有內容倒豆子一般倒了出來。
隔壁房間,被剝了衣服,泡在冰水池子裏的阿梨也不例外。
而眼前這叫做阿憐的小女孩,竟能夠插科打諢的說些其他事情。
霎時間,他對於眼前的小女孩阿憐,有了另外的看法,不得不重新審視她。
“是嗎?你這麼乖。”阿爸的麵具笑容變得不那麼詭異,反而有些和善,“可是阿梨說,你一直在問她這裏的情況,還特別關心你阿爸我啊。”
說到這裏,他如花兒般綻放的麵具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透過麵具,兩隻眼睛的眼神釋放出一股令人攝魂的光芒,仿佛要把陳素月的身體剖開,把她的心挖出來,看清楚到底藏了些什麼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