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3)

冬天不可避免的來了。

我印象中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大的雪,天空厚重的像是得了哮喘,沒多久就忍不住飄雪。我仰頭看了看天空,陰霾至極,周圍紛紛揚揚的落著雪花。我並不喜歡雪,總感覺這是老天的惡作劇,我想這是迄今為止我堅持過來的唯一的喜惡。後來我周圍的某個同窗說,雪太純潔,人間太肮髒,所以無法久留,我更加的堅持著這個信念。

周萌驚喜的看著麵前飄落的雪花,歡快的蹦來蹦去,時不時用手接著玩,接著了就當歡喜,融化掉重新來過,真是個鍥而不舍的人。我在身後看著她不斷閃爍的身影,忽然邪惡的想起我年幼時家父帶著我捉捕野兔的情形,她現在的身形像極了當年好奇的兔子。我說:“丫頭,把手套帶上,別凍著了。”

周萌玩的忘我:“不要不要,我喜歡學落在手心的感覺。隔著手套就什麼都沒有了。咦?”她回過頭,看到我手中的東西,一臉的興高采烈,“你買給我的?”

我暗自歡喜,臉麵平靜的說:“嗯,必須的。”

周萌懷疑的看著我,忽然說:“不要,你買的東西我不接受,從來和你的人一樣,混亂不堪。”

我頓時有點氣結:“你真不要?”

她擺著頭又去接雪玩,算是回答。我在身後恐嚇她:“好,到時候你要是把手皸了別怪我沒照顧周全。我見過一個人,冬天的時候就跟你現在這樣,裸著手玩,結果給皸了。那手裂的,跟你們家熟透了的蘋果似的,那麼大的縫,合不上,還流膿,還沒辦法治,春天癢的他撓,又潰爛,噯噯,你別走,你聽我說完……”

周萌捂著耳朵說:“不聽不聽,你惡心得很。”

我無辜的說:“你別連我都懷疑,我說的是實情,你不信問問大個。”

周萌說:“誰不知道他跟你穿一條褲子的,就知道嚇唬我。不過,真的?”

我肯定的說:“天地良心,真的。”

周萌說:“好吧,算是真的。”她接過手套帶上,瞬間就把剛才我的恐怖措施忘的一幹二淨,把注意力又集中在玩雪上。我看著她無奈的撓撓頭,雖然達成目的,但是並沒有想象中的欣慰。我回到教室,看見孫小滿和另一個同學趴在桌子上神秘的竊竊私語,我湊到跟前看見桌子上鋪著一個手繪的中國地圖,他們正把幾個城市用紅筆圈起來連成一條線,他們倆認真的像是在做一個科技研究。那個同學說:“就從西安走,然後經過榆林、原平、太原、洛陽、鄭州,去逛逛北宋黃陵、嵩陽書院、法王寺、嵩山少林寺之類的……”

我聽到“少林寺”頓時心血來潮,打斷道:“噯噯,加我一個,我是佛門弟子。”

那個同學抬頭看了我一眼,說:“我們二人世界,火車遷徙,閑雜人等,不要胡鬧。”他接著研究,“……接著北上,安陽、邯鄲、石家莊,趙州雪花梨、行唐大棗、缸爐燒餅還有金鳳扒雞,上次我叔叔從河北回來給我帶的這個,現在都回味無窮……”

我被他說的口水直流,打斷:“……再去一下邢台,反正是火車,旅遊嘛,看看邢台八景,聽說很有名的……”

孫小滿打斷:“閉嘴,然後呢?”

同學繼續說:“那就要開始繞圈了,下去衡水、德州,最後到濟南,你不是有個網友也是那裏的麼?濟南就是終點站了,我有親戚在那裏,我們可以在我親戚那裏補充些糧草……”

我:“你們打仗啊?我倒是知道濟南很有名的,但是不了解,你們加我一個。”

孫小滿看了我說:“你走了,那周萌怎麼辦?你忍心留下她一個?這麼好的女孩?咦,下雪了?”

我扭頭看了看還在風雪前嬉戲的周萌,她正和王若岑玩的興起,我收起目光,了無波瀾的反駁:“那任婷婷呢?你忍心留下她一個?那麼好的女孩?”

孫小滿盯著我,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們三個人一起去吧,記住,這事別給別人透露。”

我看著桌子上用紅筆勾出的圖形,他們啟程的第一個城市是榆林,我有點神思恍惚,那個人多久沒有聯係了?我沉默良久,說:“沒有,我隻是想去外麵走走。”

年幼時我讀詩,一直好奇文人墨客隱藏在詩裏的情懷和浪跡天涯的了無掛礙。他們大多寂寞,並習以為常,在滄瀾歲月裏引吭高歌,成群飛舞。我羨慕這樣的人,後來我見到楊曉剛,一個在身形邋遢和精幹中散漫了他迄今為止的遊蕩。我想我也是個沒有定性的人。

孫小滿在毫無規律的逐一提及我們熟悉但因從未體會而陌生的城市的時候我心裏在發抖,被瓶封了千年的囚犯蠢蠢欲動,我以為我早已經在枯燥和漫長的無所事事中定格如此,我想這並不是一時衝動。

傍晚雪停,我站在窗前對著眼前因為光線而略顯灰暗的世界發呆。已經下課,大多人去外麵玩雪喧鬧,我看著樓下的人群。他們團成雪球在每個自認為親近的夥伴身上發泄著因學習帶來的壓力和沉悶,我無法和大個一樣,融入其中,盡情玩鬧。我不由自主想起薛之謙的一首歌,開始哼哼。後來我發現並不是我一個人在哼唱這首歌,周萌在一旁哼著二重唱:“……雪下的那麼深……那麼認真。”

我不唱了,看著她:“你怎麼這麼快樂?”

周萌眯著眼:“嗯,我一個朋友說過,快樂和悲傷都是互相對等的感覺,過渡沉溺於一端隻能讓你變的難堪。不過,你不是一直都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