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休息完畢,蹬上自行車繼續向杜鵑山走去,雨後的地麵濕漉漉的,不過在過往車輛的飛馳和車輪反複的壓碾中路麵顯得十分幹淨,尚未蒸發的雨水附在路麵的碎石上泛著光顯得十分清爽,霧氣也慢慢地消散開來,道路兩旁的樹、遠處的青山都多了幾份春綠,見到這賞心悅目的一切,兩人心情大好。

英子左右擺動著身體,曼妙的曲線在變化中顯得更加引人注目,不過這可絲毫不能減輕英子瞪著車的吃力,因此兩人的速度也慢了起來,但英子也沒閑著,看了看唐夕,氣喘籲籲地說道:“你覺不覺得哭過之後,世界都是新的,就像這雨後的風景一樣。”

看了看周圍的景色,唐夕搖著頭說:“沒太大感覺。”

“就知道你不知道。”英子笑著說道,仿佛早有十足的把握會得到這個答案,看了看沉默地唐夕,又接著解釋道:“你看,小的時候哭了,爸媽會哄著你,幼兒園的時候哭了,老師會哄著你,上學哭了,朋友會哄著你,談戀愛了,戀人會哄著你,就算失戀了,都會有人哄著你,最後哄著你的人都會給你一個新世界。”

聽著英子的話,唐夕的腦子裏閃過一幅幅畫麵,爸媽的關愛、朋友的關懷等等等等,但唐夕似乎仍然沒有明白英子的話。

看著唐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英子輕輕笑了笑,說道:“你就應該哭一下,哭一下就懂了。”

聽了這話,唐夕的倔脾氣一下被引了出來,對他來說哭是一件很可恥,很沒麵子的事,所以沒好氣地說:“我為什麼要哭,小時候每一次哭,都伴隨著一頓暴揍,如果說哭過之後世界是新的,那麼這個新世界一定在屁股上。”

“嗯?為什麼會在屁股上?”英子好奇的問道,眼睛盯著前方的道路。

“因為暴揍之後,屁股上有世界上最新到的世界地圖。”唐夕麵無表情的說道。

英子“撲哧”一笑道:“那你更應該哭一下,沒準能發現新大陸。”

“發現不了?”唐夕還是一副聲色不動的樣子。

“為什麼?”英子轉過頭來看著唐夕問道,沒想到這家夥這麼倔,像要專門跟自己作對一般。

“因為屁股在後,眼睛在前,我又不是小姑娘,沒有鏡子這樣的神器。”唐夕靜靜地說完,撅了撅嘴,仿佛打死都不會承認英子的說法,仍然覺得哭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唐夕的爸媽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在唐夕很小的時候,父親就隨著打工的潮流去了外地,自己隻有過年、國慶和無一能見到父親幾天,其他大多數時候都和自己的母親生活在一起,於是他給自己定義為男子漢,過了五年級就再也沒有哭過。不過年少時貧弱的家境倒是激發了他的鬥誌,最終考入了大學,走出了農村,隻是這樣長大的他自尊心極強、也相對比較內向。

英子無奈地瞪了瞪唐夕,心想:行啊,你這小暴脾氣,你等著,總有人收拾你。

於是也學著唐夕的樣子說:“因為你總是活在一個世界,哭了,你才會審視你原來的世界,才會有新的旅途。”

唐夕望了望天空,然後迅速轉過來對著英子說:“哦,我懂了。”

“真的懂了?”英子不大相信地說道。

“我懂你的意思。剛才逗你呢。”唐夕輕輕一笑道。

“我去,你能不能行了,我還以為真是個怪物呢,說點形象具體的不懂,說抽象的一提就會。原來是逗我。”英子有些火冒地說道,但是心裏倒是放鬆了下來。

唐夕嘿嘿笑了笑,對這句話並沒有其他看法,有時候自己覺得自己很特別,想想可能是因為自己來自於小地方,性格又較為內向,所以平時最大的娛樂就是對著天空發呆、胡思亂想,對抽象的東西確實有獨到的理解。

英子使勁兒蹬著車,唐夕卻示意她停下來,英子覺得莫名其妙,騎著車速度剛起來,停了一會兒又啟動又要很費勁,所以下趕下車,就不耐煩地說:“停下來幹什麼,你怎麼這麼多事?”

一輛大貨車從身邊經過,唐夕小心的讓了讓,架好了車,也沒有回應英子的話,徑直走過來,把著英子的車說:“你騎那一輛,好車省力。”

“奧。”英子鬆開自己的車,並沒有推辭,默默地朝唐夕停的那輛車走去,心裏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心緒,既感動又陷入一種委屈的哀傷,英子知道如果推辭,哪怕隻是一秒,自己都沒有時間去掩飾自己的任何一點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