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原先的計劃,我想讓金甲蟲樂園中的雄性成員和雌性成員的數量大致相當。但是,當初在捉的時候,就是捉到了二十隻雄性、五隻雌性,也算是一個偶然事件。這些金步甲是我在初春的時候捉來的,它們原本住在我家附近的石頭底下,隻要是被我碰上的,我便將它們捉來,也沒去考慮是雌性還是雄性。如果沒有對比的話,單純從外表上看是很難辨別雌雄的。至於從個頭兒上去識別,是我在後來才發現的一個方法。所以說,我飼養的金步甲性別比例失調,完全是由偶然因素造成的。自然環境中雌性和雄性的數量當然不會有這麼大的差距;還有,野外的它們不會像在籠子中這樣聚集在一起。現實中的它們過著孤獨的生活,一個巢穴中基本上隻能發現一隻金步甲,兩隻或者三隻的情況非常少見。像這種聚眾的情形,恐怕隻有在我的籠子中才可能出現;籠子中的場地還算開闊,金步甲可以在裏麵隨意漫步,也能滿足它們嬉戲打鬧,幸虧它們不喜歡惹是生非,要不然這麼多金步甲聚集在一起肯定會出現騷亂。在這裏它們可以選擇自己獨自生活,如果喜歡熱鬧的話,也可以選擇跟其他金步甲一塊兒生活。隻要它們願意,總能夠找到夥伴。
在將它們整體搬遷到籠子內生活之後,它們的情緒很穩定,並沒有表現出不適應,這一點,從它們的食量上就可以看得出。它們在大自然中的精力可能還不如在籠子裏,野外它們不會得到如此豐盛的食物,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不過我也沒有過度放縱它們,以免它們喪失掉一些習性。
我還給它們提供了一個便利,那就是在這裏異性之間的接觸機會比在野外多多了。這等於給它們創造了婚配的機會,也給它們創造了吃掉同類的機會;它們會在一轉眼之後便忘記對方是自己的丈夫,狠狠地咬住它的腹部,掏空它的身體。可能是因為這種異性接觸太容易了,所以導致吃掉同類的事情不斷發生;籠子裏的雌性不會因為雄性太多而口下留情,因為吃掉對方是它們的一種習慣、一種習俗,並不是臨時培養出來的一種愛好。
如果是在野外,雌性同雄性結束關係之後,雌性也會將對方吃掉嗎?這種場麵我一直渴望能在野外碰到一次,但是未能如願。我也就隻好根據籠子裏麵發生的事情來推斷了,我對自己的推斷深信不疑。金步甲的世界到底遵循的是什麼法則呀!雌性受孕之後,便不對雄性有任何需求,就將其殘忍地殺死。雄性金步甲的地位,真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愛情一旦消退,雙方便成為了敵人;這種現象在昆蟲界並不是隻發生在金步甲身上,目前為止,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三種,除了金步甲之外,還有螳螂和朗格多克蠍。在飛蝗類昆蟲中,這種吞食對方的行為相對要溫和一些,因為它們在咀嚼情侶身體的時候,對方早已死去,不會再感覺到疼痛。不像金步甲這樣,活生生地將對方吃掉。無論是白麵螽斯還是綠螽斯,都喜歡抱著已故情侶的大腿啃來啃去。
這可能與食性也有關係,無論是白麵螽斯還是綠螽斯,它們都是食肉的。它們會不會去吃一隻死去的同類,要取決於對方是不是它的情侶,這一點兒很奇怪。可能情侶的肉會更好吃一些吧,這個問題不得而知。
那些不吃肉食的昆蟲又會如何呢?在產卵期快要到來的時候,平時隻吃素食的雌性無翅螽斯會向自己的丈夫發起進攻,用鋒利的牙齒在對方的肚皮上咬出一個窟窿,然後將它吃掉;雌性蟋蟀一向性情溫厚,它們也會變得殘忍,將曾向自己大獻殷勤的伴侶一腳踢翻在地,撲上去折斷它的翅膀,撕碎它的身體。因此可見,交尾過後,雌性同雄性之間的感情一落千丈並不是個例,尤其是在食肉的昆蟲中。它們為什麼會有如此殘酷的陋習呢?要想把這個問題搞清楚,那得需要相當完備的實驗條件,如果有機會,我一定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