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綠袖子(1 / 3)

‘‘……芳溪,東西都收拾好了嗎,盡早過來,我想你’’。

‘‘阿坤,那邊的事情這麼多,這麼忙,你要好好休息,我會準點趕上後天的航班,放心,親愛的……’’。

真正收拾著行李才知道,原來一個人有這麼多的牽掛,新的舊的,無論好壞,都愛著,因為它們都屬於自己。窗外已是長夏,夜黑的有些遲了,還有些日光。一簇煙花突然升騰在空中,站在窗邊的我喝著呼人入眠的威士忌,在一瞬間失神,是夏天的煙火啊。不一會兒就記起今天是七夕,中國的情人節,一年的中心日子。

門鈴‘‘叮叮’’響起,我轉身去開門。

‘‘羅小姐,您的信件,今天剛到,沒見著您,知道您最近忙就給您送來了,請簽收。’’

“羅女士,您的房子將在禮拜六正式遞交鑰匙給下一位房東,您看還有哪方麵我沒給您辦好……”

“羅阿姨,這是媽媽要我親自送給您的花,感謝您常年照顧我們店的生意,祝願您在國外生活愉快!”

七點不到的時間,赫然出現在門外的不速之客。突然被人記起,心底的薄荷糖舊了顏色,沁人的清涼味覺仍然可以重溫,孤單的日子,沒人照顧的生活,卻在離開時,告別時有了可笑的一幕。為什麼,總會在難以預估的時間軸上縱然,即使,雖則,都要結束了,無法告別的告別,是不是才是真的告別。留在裴桐的符號竟是花店主顧,二手房房主,來源不明信件的簽收人。

精致的平紋牛皮紙緊緊包裹淡黃雛菊,後天就離開了,花擱置在早已清空的花瓶中,在一片安靜的混亂中像要重塑時光,回到剛剛搬到這裏的時候,也是同樣的花束,卻是不一樣的心情,當時那緩緩下墜的悲痛心情,攜帶著獨自生活的微小希翼,而如今變為如海般深邃的內心,回蕩即將作為新娘的幸福浪花。

我打開信封,有些詫異,有很久沒收到過信件了,想想最後一次收信已是多年前。

藍色的信封,平整,泛著淡淡的紙香味,還有一絲桔梗的氣息。我皺起了眉頭,感到不知隱藏在心上哪裏的石頭,開始劇烈地在胸腔顫抖。淚水在雙眼翻滾,我不禁捂著嘴,無奈的被壓抑著。

究竟是歲月多磨,回憶難舍,還是期望著在一個人眼中活到永恒。我該忘了嗎,早該忘了,為什麼總是無端想起,無比清晰,不懼時間的衝刷,斑駁的隻是忍耐的情感。

紙片上熟悉的字跡:

芳溪:

我終於可以鼓起勇氣給你寫這封信,常常感懷如果當時我可以多愛你一點,結局是否不同。可是我知道人生沒有如果,過去的你總是對我說你絕不想念。我愛你,你也曾愛著我,但終究我們忘了什麼是愛情,好比那一顆鑽石,看得久了,也會茫然,不知它該屬於誰。可我還是要問,多年不見,你過的還好嗎?還會獨自在夜裏,三角梅樹下看著星空哭泣嗎?我不愛任何人,卻唯獨放不下你。九年了,我真愛,卻不見星丁花火,因為我已把我的愛放在了那年下午的高二(七)班教室。

聽說你要結婚了,在遙遠的荷蘭,一片片雛菊盛開的季節裏,沒有我,隻有我愛的你,和陌生的他。其實,我早就知道看不到我們的天長地久……七夕快樂,後來的我們或許再也沒有交叉點,我希望可以再見你一麵,在與你相遇的地點。

南晨

二零零七年八月十九日

誰都會歎息,緣分如此厚重,能輕易地改變人的一生。在平速的時空,偏偏穿插一段錯落有致的碎片,而我跟著唐突的年華滴落的腳步,開始不自覺跳起一段段的小舞。風隨著四季的曖昧默默逗留著,有些人毫無了解卻那麼喜歡,日子終將厭倦,靜靜逃亡般離開。七月,白色衣衫,綠色風景,藍色天……他的出現,奇妙的會麵,或相見,我的時光都記得,都銘刻。隻是,那麼深重,多年後的印痕依舊泛濫傷口,我的淚水相信了離別,而那個夏日的汗水,也如此奇特地將我的人生就此凝結。

九年前,金水街的鹵汁麵上總有兩塊油亮的醬肉。盛夏將至,風是熱熱的。順著金水街慢跑,路邊是小食鋪,手工鞋店,褐色磚牆……當微風穿梭在這座叫裴桐的沿海小城市,三角梅便像失憶般忘記歸去的路而四處遊蕩。羅芳溪用手拂去迎風而來的落花,不停歇的奔向前方,路邊侍弄花草的大叔,閑坐談天的老婆婆們都不理解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女為何如此奔跑。

芳溪喘著氣,顧不得拭去汗珠,看著太陽快要西沉,心中的焦急都散落在白淨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