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姐,你別這麼說,砒霜哪兒毒得死你啊……”
盛蓉倒吸一口冷氣。
李楓林嚇得連連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
盛蓉舉起手,朝空蕩蕩的嘉賓席畫個圈,“知道麼,如果這時在那兒掛張我的黑白照片,那這裏就是我的葬禮現場了。”
李楓林順著她的手勢看向舞台中央,一排黑色的嘉賓席,或許也正因此將台上的女聲回蕩得更加淒切——珍妮太陽穴上跳動的青筋頻繁地震出細密的汗水,她牢牢握緊拳頭,好像一個悲壯的木偶師,“不行,不能放棄。所謂背水一戰的意思,就是盡人事,聽天命吧。實在不行,直接把骨灰當幹冰粉撒在這裏!”
可惜直播倒計時的讀秒仍然嚴苛地推動了齒輪的前進,從“十”開始遞減的數字,緩慢得仿佛為每個人蛻著一層皮,掠過已經麵如死灰的工作人員們,掠過盛蓉、她身旁的李楓林,和舞台中央的珍妮,像巨大的潮汐緩慢吐出一隻隻已經柔弱不堪的貝類們……
十,九,八,七……
六,五,四,三,二……
一……
整個龐大的演播廳,隨著最後導播那聲仿佛被蛇盤上了腰般的“零”,瞬間陷入一片漆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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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前】
上帝用七天時間創造了世界。而在七天前,盛蓉雖不至於認為自己有如此神力,但她依然是被城市裏單價六萬一平方米的日出江景喚醒了的,她在二十八樓的陽台上站了一會兒,這個俯瞰的角度曾經讓她在許多時刻保持躊躇滿誌,尚未抵達高峰時段的馬路,在她眼前拱出猶如螞蟻般的行人,他們在盛蓉的眼皮底下穿街走巷,細小的影子上寫滿了可操作性的附屬感。大學時代的導師曾經桀驁地叫囂:“做電視,就是不能把觀眾放在眼裏!你們絕對不能迎合他們,迎合隻會死路一條!隻有操縱他們,甚至玩弄他們!你們玩弄得越高超,越不留痕跡,他們越是死心塌地!記住一個信條,觀眾們永遠是錯的!”這位導師目前有沒有被哪家監獄收押不得而知,可他那充滿了暴力式的言辭傾向確實給盛蓉留下過深刻的印象,他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也一度讓前排的學生始終處於“在細雨中”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