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說,初一瞞著她和林彥西,比預定時間早一個月回國,前天晚上她在酒店突然發高燒,才給林彥西打了電話。
現在能救初一的唯一辦法,就是換腎。
可誰都清楚,腎源很難匹配,往往隻有幾十萬分之一的成功幾率。
還是難以將那個朝氣蓬勃的漂亮孩子和病床上的初一重合,初次見麵,那個孩子明明就很健康。
還記得那次在西單逛畫展,女孩說,那副畫裏生病的女孩就是她。
原來,畫框尾端的字母SLE,就是係統性紅斑狼瘡的英文簡稱。
主治醫生過來的時候,褚垚多希望他下一秒宣布:“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腎源找到了!”
可惜醫生隻是對姐姐說:“結果出來了,有些事情需要你本人親自確認。”
褚鑫看一眼妹妹,還好,此刻她的注意力轉到了手機上,有人給她打來電話,她走遠一點接電話去了。
輕輕呼出一口氣,褚鑫看著醫生,突然就笑了,“梁醫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我有預感,能成功。”
梁醫生大概50歲的樣子,是林彥西醫藥研究所的合夥人。
許是見慣了人生無常,實事滄桑,梁醫生也是笑的超凡脫俗:“如你所願。”
“雖然您是彥西的好朋友,但上手術台之前,我希望您替我保密。”
“到目前為止,我可沒說你能上手術台。”
“您剛才不是說……”
“我可什麼都沒說,褚鑫,你現在是一個媽媽,凡事不可衝動,而且,這件事應該盡快告訴彥西,必須征得他同意,不然我作為好朋友,良心難安。”
梁醫生突然就嚴肅起來。
褚鑫又笑了,眼裏卻含著淚,“他現在很難,公司的,家裏的,如果初一有事,我怕他撐不下去。”
“這樣說吧,如果你有事,他死得更快。”梁醫生一副了然的樣子。
褚鑫剛想說什麼,見妹妹已經打完電話,正朝這邊走過來。
“垚垚,你在這呆一會兒,我找梁醫生有點事。”
還沒等褚垚走近,褚鑫交代一句,就拉著梁醫生走了。
褚垚並未察覺姐姐的異常。
剛剛霍子元來電話,問了病房的具體位置,想到寶心就要放學,褚垚讓他先去接寶心,再一起過來。
褚垚沒想到,梅方生也會來醫院。
林彥西和梅方生來ICU病房時,梅方生手上還提著一個大果籃。
必須承認,周詩敏迷戀梅方生不是沒道理,歲月不僅積攢了年齡,更沉澱了一個人的滋味。
梅方生什麼滋味?嗯,像是一杯罌粟花點綴的白蘭地,高雅又禁忌。
褚垚連忙喊了聲“姐夫”,林彥西問褚鑫哪去了,褚垚乖乖回答。
讓她猝不及防的是,梅方生突然將果籃遞過來,塞到她手上,聲音溫和低沉:“拿著。”
猶豫一下,褚垚接過了果籃。
這人就是過來探望初一,沒必要矯情,草木皆兵。
梅方生又看一眼病房裏的女孩,對林彥西說:“走吧,醫生還等著。”
林彥西點點頭,交待褚垚在這裏等他們一會兒。
看著姐夫轉身的背影,褚垚心裏很不是滋味。
姐夫看著似乎老了許多。
去年五月,姐姐一家回國,現在也正好五月,短短一年時間,姐夫臉上恣意灑脫的風光不知何時消失了。
特別是近幾個月,褚垚越發覺得姐姐瞞了自己一些事,所有的表象似乎都隻是在粉飾太平。
可如果真出了事,霍子元那裏會一點消息也沒有,難道他也瞞著自己?
不會,霍子元那邊應該隻知道姐夫公司的資金鏈出了問題,但具體嚴重到什麼程度,他似乎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