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年來太後次次插手祭祖事宜,今年楚景瑞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她手中,樂得個清閑。
大致看了今日大臣們上奏的折子,天忽然下起大雨,楚景瑞心底沒由來地想見慕傾雲,當即動身前往雲陽宮。
來到寧和苑時,恰巧碰上太後與楚長真二人,楚長真身著暗紅色袍衫,乍一看讓人錯以為是楚景慧。
捕捉到楚長真眼底的怨恨以及膛目結舌的太後,楚景瑞心底了然,不顧太後與劉瑩的目光,果斷將楚長真拉回雲陽宮。
“你們都下去吧,朕想與他單獨談談。”
楚景瑞對慕傾雲與墨玉二人使了個眼色,時至今日楚景瑞才恍惚發覺自己對楚長真內心想法幾乎一無所知。
他從未去探究過楚長真的思維邏輯,以為什麼都不問是最好的法子,隻怕問多了勾起楚長真過去不好的回憶。
直到今天,楚景瑞從沒預料過楚長真會做出如此破天荒的事情來,他的做法是否意味著他已經做出最終的選擇。
“為什麼要扮成你父親的樣子去見太後?你可知這麼做的後果?”
楚景瑞盡量讓自己以平和的語氣同楚長真進行交談,楚長真不經過商量擅自做決定見了太後。
先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一朝之間被毀去的感覺說不氣是假,可事情已經發生,非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加劇他們之間的矛盾。
他到底是小看了楚長真的膽魄與行事效率,短時間內得知太後的行蹤,探知楚景慧以往的穿著喜好。
準備好後,恰到好處地出現在太後的必經之地等候,一切都如此順理成章,到底是如何盤算,方可十拿九穩?其中心思,楚景瑞不敢想。
不過楚長真的思維能力之靈活倒是像極了他的父親,每事情永遠先他人一步,何為未雨綢繆,說的莫過於此而已。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的身份值得我去為之驕傲,慧王爺一脈唯獨剩下我,我不能讓慧王爺一脈斷了。況且,太後已經起疑了不是嗎?兄長以為我該如何,隱姓埋名,躲躲藏藏度過餘生?兄長可曾想過,現今的我,不過年十三,剩下的大半輩子我該怎麼度過,兄長可有想過。”
楚長真不是不喜歡安生立命的日子,與墨玉歸隱山林,就此過完漫長卻又短促的一生。
然而依眼下的情況,太後怎能容他這根眼中釘逍遙法外,他一日不死,太後就會對他窮追不舍地進行追殺。
既然退讓不能換來好的結果,何苦?楚長真心底不甘,為何受害人分明是他,遭受了諸多苦難的人是他。
他何嚐不想不記前嫌,想放下過去,如慕傾雲他們所言,不被仇恨蒙蔽雙眼,讓仇恨占據他的身心,可是太後的選擇容不得他這麼做。
“朕說過,會傾盡所有保你一生安平,你不信朕……”
眼看楚長真離宮的事情開始著手安排,就差把計劃說給夏侯淵聽,楚長真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放棄了他唯一的退路,他今日所作所為,無疑親手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
“苟且偷生的感覺如何,相信兄長的體會比我還要生,倘若為了活命非得這麼做的話,兄長實在不必保我,棄了吧。”
與其一生沉浮,朝不保夕,楚長真倒寧願破釜沉舟,沒下定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又何以得知生路是否隻有一條。
“真是拿你沒辦法,這是你的選擇的話,朕便順你的意,成全你,接下來的路,遠遠要比現在曲折的多,但願你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楚景瑞當天離開雲陽宮時,記得那天大理石鋪就的宮道被一場大雨衝刷地異常幹淨,在上麵走著,甚至能看到模糊的倒影。
楚景瑞對地上模糊的影子想了半天,王元祿知他心中煩憂,隻默默地在一旁替他撐傘。
瑞景八年四月八日,楚景瑞連夜召見朝中數位大臣,幾位大臣直到深夜才離開禦書房。
沒人知道他們之間商談了什麼,在禦書房守夜的宮人接說幾位大人離開禦書房時麵色很是凝重。
瑞景八年四月九日,皇帝攜同一名少年走上高階,見到少年的麵容時,朝堂上的老臣一陣嘩然。
此人長得與逝去的慧世子容貌竟相差無幾。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沒人注意到楚景炎麵具下陰鷺的神情。
皇帝就此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下召昭告天下,楚景慧慧世子遺孤於前幾日尋回,名長真。
於其生辰當日進行冊封典禮,封為慧王,賜住慧王府,而冊封那日,四月十六日,正好是楚長真及冠之年。
距離楚長真的冊封大典還有七日,加上清明祭祖的時間與大典並無幾天差距。
宮中上下各部各司人員無一不忙的暈頭轉向,在冊封大典進行之前,楚景瑞允許他回慧王府去,楚長真選擇了冊封之前留在雲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