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蕭逸楠所謂的“幫忙”是到他家裏做月餅,這可是林俏冰始料未及的。這樣一個“濟公”似的男人居然會有閑情逸致做些。
H大家屬樓區是不出校門觀賞海景最美的一處。站在陽台上朝看海上日出,也聽濤聲陣陣,聞海鳥啼囀,賞雲卷雲舒,真是神仙般的逍遙。
此時蕭逸楠的家跟從前相比可是大相徑庭,那裏的整潔和寬敞簡直令人震驚。客廳裏除了沙發和電視外還有幾幅中國山水畫的卷軸,滿滿的兩牆書也放進了安裝玻璃門的木質書櫃裏。如果說他的客廳是一間大大的書房,那臥室就是一個小型油畫展覽——四麵牆上全是歐美國家的風光。藍天白雲下沙漠綠洲中的學校,七彩樹葉掩映下的深秋的樓房,清澈的小河邊婆娑的果樹,落在彩繪咖啡杯裏的紅潤的櫻桃……不知怎麼的,林俏冰對這些攝影十分著迷。如果是換了一個看了這些肯定會覺得邏輯思維混亂,長時間待在這樣一個屋子裏人肯定會瘋掉。但這一切在林俏冰的眼裏不是混亂,倒更像是一種回憶,一段足跡,一次生命之旅。這些照片都是什麼呢?
蕭逸楠走過來,“漂亮嗎?我在書畫坊裏買的。”
不,不像。林俏冰感覺蕭逸楠根本就是去過這些地方,而且還和這些地方有一定的淵源,不然的話這些出現在這裏的照片不會如此打動人。這些地方是神秘花園嗎?他心裏會不會也有一座神秘花園?
反觀蕭逸楠自己,在每周一次的被林俏冰督導著打掃衛生時,那些老氣橫秋開線壞拉鏈的舊衣服也被逐漸處理掉了。林俏冰每次用手機查找資料時都不會忘了去淘寶網和京東商城瀏覽男裝的網頁,然後把鏈接發給蕭逸楠。說來也奇怪,她幫蕭逸楠選的東西無論是衣服還是男性護膚品都是合適得像訂做的一樣。蕭逸楠因為從前去學校附近的理發店被一個新手剪了耳朵後就特別討厭去外麵剪頭,林俏冰就讓他在網上買了一套理發工具,在家裏親自操刀剪發。也許真的是天賦異稟萬發又心生,她剪出來的頭發有型有款,一點都不輸給那些高級發型設計室。現在的蕭逸楠走出去幹淨清爽顏值爆表回頭率爆棚,還有許多人跟他打聽頭發是在哪家店剪的,出自哪位大師的手筆。
曆史係上下的許多人都說蕭逸楠的改變是一個奇跡,更是一個神話,而這個奇跡的創造者是林俏冰,愛情的魔力真是偉大……而蕭逸楠本人則更加清楚,他會變成這樣不是為了哄林俏冰開心,而是為了保護柔弱的她。
在認識林俏冰以前,蕭逸楠幾乎每天都在質疑自己的人生之路是不是對的,都在反思自己夜半無人之時有沒有後悔過。為了圓自己的夢想,他違背了母親的意願回到國內讀研究生,然後又在這所名不見經傳的學校裏追隨著導師做學問。他不是不願意一輩子待在書閣裏白首太玄經,可是現實裏那汙穢的生活卻讓他覺得受到了傷害。他原以為世界是純潔的,人心應該是純潔的,可現在的他卻悲憫到了麻木。適應社會,不代表附和低俗。隨波逐流,難道就是要做鄉原?這個學校,這個係,真是一座精神病醫院似的神秘花園。
而在這座神秘花園中,卻綻放著一朵安靜怯懦的小雛菊——林俏冰。為了保護她,保護自己心中那片純潔的淨土,蕭逸楠不惜改變曾經的自己。從前的他用玩世不恭的態度對待身邊的人和事,用令人驚駭的邋遢掩蓋著自己的內心,用嬉皮笑臉來麵對他人的嘲諷,可今天的他,要讓心中真實的自己滿血複活,要高冷,要強悍,要驍勇,要霸氣,要想盡一切辦法去麵對那些險惡的刀劍,要拚盡全力嗬護沒有自我保護能力的林俏冰,即使自己與惡龍纏鬥久了最終被吞噬掉也在所不惜。
他們做好了月餅,做了許多種皮,許多種餡,許多形狀和顏色的。玫瑰豆沙月餅、果脯棗泥月餅、蓮蓉豆沙月餅、椰絲鴨蛋黃月餅……林俏冰吃了很多,她每一種都嚐了一點,像一隻貪婪的螞蟻,恨不得把所有的甜都蠶食掉,然後又站在陽台上喝著苦澀的釅茶。
蕭逸楠端著果盤走過來,“喝那麼濃的茶不怕晚上睡不著覺嗎?”
“沒辦法啊,剛才吃了太多的甜食,現在胃裏還有點酸呢。”
蕭逸楠笑笑,“女孩子吃那麼多甜的東西,不怕長胖嗎?”
“我不怕。生活太苦了,再不吃點甜的,生命都沒有意義了。”
蕭逸楠心裏一動,不露聲色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林俏冰似乎看了出來什麼,雲淡風輕地笑笑,“今天謝謝你啊,要不是你伸出援手,我隻怕現在還困在家教室裏出不來呢。”
“嗬嗬,這兩個人是出了名的歡喜冤家。這樣的事常常發生,我們都見怪不怪了。”蕭逸楠從書架上拿出一把小提琴架在肩上,“我給你拉一首曲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