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俏冰終於回到了H大,住進了H大醫院的病房中。她昏迷了兩天兩夜,一直沒有退去的高燒讓她臉色酡紅,嘴唇幹裂的出血還依舊叫著蕭逸楠的名字。
尹茜桑拉起她傷痕累累的手臂,彷佛是最美的白玉被人狠狠地千刀萬剮,才會有如此恐怖淒涼的一幕。蕭逸楠輕輕撫摸她的手臂,一麵吻著那剛剛結痂的傷痕,一麵落下了眼淚。
“冰冰,我對不起你……”
“你用不著說這些!”尹茜桑一把將他推到地上,麵無表情地說,“是這個傻妞自己蠢,看見你和丁娜親熱就想不開作踐自己。她自己不愛惜自己,白白賠上性命!她不值!她活該!”
“尹大師,你怎麼能這麼說?你不覺得自己太狠了嗎?”
“我狠還是你狠?你要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就直接開槍,犯不著這麼折磨她,讓她活不成死不成的!我看你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魔鬼!你給我滾!你出去!滾!”
蕭逸楠怒視著她,喘著粗氣,終於奪門而出。
“你到底想幹什麼?”蕭逸楠找到丁娜,直截了當地問,眼睛裏的怒火像要殺人,更像要自殺。
丁娜咬咬嘴唇,垂下了頭,像一個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的孩子一般,喃喃地問:“她怎麼樣了?”
“一時還死不了,你是不是特別失望。”
“我沒想讓她死,我隻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為了劉洪,你應該找張紫瑤算賬。”
“你還記得上一次我和你吃麵你把肉片和雞蛋夾到我碗裏時管我叫什麼嗎?你叫我冰冰!這不是第一次有男人在我麵前把我叫成她了!”
“你是說……劉洪他……”
“他連喝多了擁抱著我的時候都叫著‘俏冰啊,你真漂亮,哥是真心喜歡你的……’張紫瑤,她隻是林俏冰的替代品!”
“可這一切並不是冰冰的錯!”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如果不是她的出現,一切都不會偏離正常軌道。其實,我不恨她,一個劉洪,我根本不在乎。我最不甘心的,就是她憑什麼能有那麼多男生為她神魂顛倒,還有你這樣一個男人對她如此一往情深!我不明白,我和她比究竟差在哪裏?我也有美貌,我也有財富,我為什麼不能有她那樣的魅力和幸福?我才應該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那你現在知道了嗎?”
“知道了。從她能為你流那麼多眼淚卻從不指責你一句我就知道了。她能為你站在雨裏吹一夜笛子,能為你自殘身體,為你差點臥軌自殺……我對任何一個人,都做不到這一點。從這些看,我已經輸了。”
“為你一個小小的虛榮心,你就把一個無辜的女孩害成這樣?”
“蕭老師,你也別說我!你沒資格!從頭到尾,你不是配合我演戲嗎?你為了逼她走,逼她對你死心,故意裝出跟我親近的樣子。你也別說我利用你,你不是也利用了我嗎?把她害成這樣的,也有你一半,準確的說,是一大半。”
蕭逸楠瞠目結舌,他承認,丁娜說出了他心底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令他根本就無力反駁,隻能呆呆地低頭受教,並深刻地反省己過。
“蕭學長,我馬上就要走了,我老爸已經幫我辦好出國的手續。我對不起林俏冰,更加沒臉見她,今生今世,我都沒機會向她當麵道歉了。我承認,我是她的手下敗將,我也勸你一句:她那樣的人,肯這樣對你,真是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了。在愛情麵前,仇恨,立場,意識形態的差距原本就都是蒼白的。做人啊,真實一點,何必那麼虛偽呢,累不累啊!”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空蕩蕩的教室裏,林俏冰倚在窗邊望著雨中的校園,那沉沉的煙靄,那黛青色的山巒,那遠方的鉛灰色的海洋,這一切彷佛都是一幅墨汁氤氳的中國畫。人在畫中,畫在心中。
林俏冰眨眨眼,眼淚收了回去,朦朧的景象,彷佛又帶她回到了那個心醉又心碎的夜晚。她站在溫泉中擁入蕭逸楠的懷裏,可是他拒絕了,拒絕她那種赤裸裸的表白。他是個君子,也是個心硬之人。他不肯接受她!壞蛋!他不知道她無時無刻不思念著他嗎?他怎麼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