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是在自己寢室中清醒的,一下床便直奔後院。此時荷塘已恢複原貌,一片白色花青色葉,哪還有什麼紫色的影子?“師父呢?”
“怎麼了?”秦梓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慌慌張張跑那麼急,我在書房就聽到你的腳步聲了。”他也已恢複一身白衣和墨發,眉間入魔印記消失,掌門印記清晰。
“師父,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他莫名其妙,“倒是你,再不喜歡玄冰床也不能徹夜睡於露天底下。”
徹夜睡於露天底下?她明明睡在師父懷裏!是師父不好意思承認吧!白蓮知趣不否認,既然師父有意扭曲事實,她隻好給他做足麵子,畢竟在這世界師徒戀是不被允許的。“是,師父。”隻要讓她知道師父心裏有她便足夠了。
“嗯。”秦梓恒有那麼一秒不自然,卻也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徑自離開。
白蓮看著他的背影,撫著唇瓣,傻嗬嗬笑了。
清風殿竹林內,翠竹叢生,日光傾斜,如金砂灑下,片片陰涼片片金光。一縷青煙明明滅滅毫無坐姿攤開在藤椅上,品嚐著他的美酒。白蓮鍥而不舍追問他秦梓恒的事情,譬如入魔之事,譬如他為何沒有體溫等等。秦筠美酒下肚,開始飄忽起來,醉眼迷離,有些神誌不清,但就是不開金口。白蓮急了,一把奪過他的酒壺,氣得秦筠吹胡子瞪眼睛,直威脅她要跟秦梓恒告狀,可惜他的把戲白蓮見多了,左右他一縷青煙爭不過她,再者,他一縷青煙喝什麼酒呐?鬧到師父那他也不會站在師公那邊。白蓮有恃無恐用美酒反要挾他:“說不說?不說我就把酒倒了,再也不釀酒再也不帶你去玩,看你喝什麼酒~”
“你你你,你什麼徒孫?梓恒怎麼會收你這樣的徒兒呐?”
“嗯?”她將裝酒的葫蘆微微傾斜。
“哎哎哎,我說我說!”秦筠就怕她真的下“毒手”,“艾瑪,坑爹啊!”他無力反抗,癟嘴學白蓮的語氣小聲咒罵一句。“說了你也幫不上忙,要能治好入魔之事早治好了,哪還等到現在。”
這是句實在話,卻也將她深深打擊到了。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我總不能眼睜睜看師父入魔。”
“問當今天下,誰人傷得了你師父?”秦筠反問。
“世人說師父天下第一,師父卻說,天下第一是一位叫詠荷的仙女。難道……是她傷了師父?”
秦筠撫著白花花的胡子,一臉憂愁,“是,也不是。”他又歎息一聲,“詠荷是神界的驕傲,世人尊稱‘詠荷仙子’。其實她不過是個普通女子,因為愛情,為了天下蒼生,灰飛煙滅了。”
“那師父……”
“是時辰塔。”秦筠坦白告之。
“時辰塔!”白蓮震驚,原來時間之所以重走,是師父轉動的時辰塔!“他為何要這麼做?”
秦筠搖頭,“哪怕是跳出天地萬物輪回掌控的我,亦無法全部憶起。”
白蓮試探性問道:“奴涵呢?”她記得奴涵與慕容珩對她提起過這事,但他們沒有說白,隻道天機不可泄露。
“奴涵?那個入門不過十年的小孩?”秦筠嗤之以鼻,“他修仙不過十年,連你師父一根發絲尚且不及,怎會知曉此事?”
所謂的“天機不可泄露”不過是敷衍她的吧!白蓮覺得秦筠說的有道理,便不在奴涵身上多做思考,轉移話題:“那這樣發展下去師父會怎樣?”
“受,則摒心智,入魔。逆……則受盡煎熬直致心脈寸斷灰飛煙滅。”
“什麼?!”白蓮如遭雷擊踉蹌幾步站不穩,一臉死灰的白。那樣一個清高不可褻瀆的仙,滿心慈悲天下蒼生的仙,如何可能入魔?那樣一個六界修為第一的人物,怎麼可能說死就死?“師公……”她突然奔過去,滿眼期翼,仿佛他是救命稻草,畢竟秦筠是上古時期便存在的寥寥幾個上仙之一,合該是見多識廣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師父落難,您告訴我,什麼辦法可以幫到師父,哪怕上油鍋下火海我也不怕!”
秦筠雙手交叉藏在寬大的袖袍中,脖子縮進衣領中,敷衍道:“上油鍋下火海修仙的哪個害怕?”
“師公!”白蓮快急死了,“您不要開玩笑好不好!”
“辦法不是沒有……”秦筠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是真心想救你師父麼?”
白蓮不明白秦筠為何這麼問,師父是她唯一的、最親的親人啊!“傳說師父與徒兒有一劫,所以師父從不收徒,但他還是收我為徒,如此大恩大德,我白蓮無以為報,唯願師父無恙,我就是死也甘願。”
“你當真不後悔?哪怕受盡磨難?”
“不後悔!”白蓮答得堅定。她卻不會知道,後來的後來,她恨透了秦梓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