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雪下得大了。
白蓮抱腿蹲在雲上任風吹過身側任雪落在身上,越發瑟瑟發抖。偷偷抬眸瞄一眼始終站立在身邊的高大男子,暗自腹誹他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秦梓恒好似看透她的心思,自眼風裏瞅了她一眼,這才慢悠悠地下降,帶她躲進山中的一岩洞裏。
洞深不見底,甚是寬闊,入洞左邊是個淺潭,可聞流水潺潺,潭水悠悠彙成小水流流向洞底。秦梓恒就坐在洞右邊半人高的磐石之上,閉目養神。
白蓮瞧他冷漠模樣氣得牙癢癢,卻沒心思與他計較,現下最重要的是找柴生火取暖。
二人所處位置是半山腰,出了洞口便可見周圍廣布參天林木,枝椏覆著厚厚積雪,似為林木穿上白色素衣,放眼望去,整個山穀銀裝素裹中透著點點青翠,配合著山間特有的清新,不覺令人心曠神怡,心情大好。
白蓮探足,小心翼翼踩在厚厚的積雪上,聽著腳下積雪發出的“咯吱咯吱”響聲,深呼吸一口清新氧氣。抬眸間,遠處若隱若現的建築物拉痛視神經,一路蔓至心底深處。不過幾秒鍾時間,待她回過神欲抓住那絲似曾相識的感覺時,卻已隻餘一片茫然。
倒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她發現一個大問題!“靠!姓秦的!”她怒氣衝衝跑到秦梓恒麵前說一字戳他肩膀一下,“別告訴我你飛了一個白天了我們還在憶荷園附近!”
“不錯。”
“靠!”冷汗澆不滅怒火,他明明知道她怕掉下雲朵!“你整我?”
“你看得見憶荷園?”秦梓恒慢條斯理站起身,拍拍衣擺,踱步向洞口察看憶荷園是否有什麼動靜。
果然,憶荷園快暴露了。自從他暴露身份之後,天界出現混亂局麵,加上有心之人的推波助瀾,眾仙痛恨他隱瞞身份潛入仙界,更惶恐他是抱著何種目的潛入仙界,如此更不可能消除天界一直以來對魔神必殺的決心。“很多年前,不知我該何去何從的時候,我也是這麼做的。”
聽他這麼說,白蓮釋懷了。雖然她沒被拋棄過,不知道那種“天下之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的感覺,但當她瞧見秦梓恒的落寞時,也會心疼他。“你不是說憶荷園是我家麼?我們回我家啊,就在那裏落地生根算了。”
“你怎麼不問問我願不願意呢?”
“難道這裏的男人也有不喜歡住女方家裏的觀念?你不是沒房子沒土地麼?反正我家沒人~”
他怎麼那麼想笑呢?“哪天你找回記憶便不會這麼說了。”
“那我不恢複記憶了。”萬年多以前怎樣又如何呢?畢竟已成過去,什麼影無痕什麼魔神什麼上仙什麼詠荷仙子,通通與她無關,她隻知道她喜歡他,從在現代重新對他有記憶開始。
真是令人感動的一句話,秦梓恒很想自私地就此霸占對過去一無所知的她,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剝奪她知道一切事情的權利,不能趁白家覆滅後占有他們的女兒。“看,”秦梓恒指著前方,“我便是在此地殺了你未婚夫君的。”
“影無痕?還是我以前的老板段梟珂?”
“常虹梟珂。”
“哦。”
“那年我從憶荷園出來,繞著憶荷園飛了不知多少天,後來在此山洞歇腳,正好看見他纏著你,我便將他給殺了。”
“就這樣?你也太……”
“太怎樣?”
“太……”太暴力太衝動太血腥了吧……白蓮把話咽回肚子,轉了個彎:“太在乎我了吧。”
“在乎你?”秦梓恒反問:“還是在乎詠荷?”
“我可不就是詠荷?”
“你以前可是萬分排斥詠荷的。”
“嗯?為什麼?”
“或許是你以為詠荷另有其人,所以你嫉妒她,即便有人告訴你你是她,也沒那麼容易接受吧。”
“哦?以前的我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
秦梓恒淡笑,折回洞內,長腿一跨,翩翩躍上磐石。
“我猜我前世一定過得不怎樣,否則怎會選擇喝下孟婆湯呢?忘記一切不正代表要與過去一刀兩斷?不就等於自殺?”
秦梓恒臉色微微變得冷漠,他盤腿而坐,閉目假寐。
“喂!”白蓮老大不爽,雙手撐著磐石艱難地以狗跳式爬上去,拍拍手掌上的灰,在他身邊落座,撞了他肩膀一記,“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跟你說話呢,一點禮貌都木有。”
“你跟我說話了我就得回你嗎?那我愛上你了,你是不是也得回應?”
“這是兩碼事啊!”
秦梓恒不答,隻睜著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看。白蓮不甘示弱,回視他一張禍水似的的完美容顏。二人對視著,氣氛越來越尷尬。好在天色愈發黯淡下去,掩飾掉她漲紅的老臉。沉默中,潺潺水流聲中夾雜著某女咽口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