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在這兒忙著籌錢,夏求一家卻是去雲南旅遊了。因是去雲南,再者還有同行的教授們,夏求媽媽有意顯擺些自家的闊綽,拿出前些年從彩霞那買的兩隻玉手鐲,黃玉的給夏求帶上了,自己帶上了翠玉手鐲。說起那隻翠玉手鐲,單用翠玉形容它反而糟踐它了。圓圓的一圈,竟然有好幾種色彩,先是濃綠,再慢慢抹淡,就像國畫遭水渲染了開,淡到一定程度忽的驚現成了黃,更令人驚奇的是,竟還有幾抹隱隱約約的紫色。夏求媽媽摸著這手鐲,想起前些年在一處旅遊時一家賣玉的店主感歎“您這玉恐怕要價值連城呢。”,滿意的笑了。
雲南果然是玉的天下,連帶團的導遊也是掛著玉墜,帶著玉手鐲。導遊是個姑娘,一路上向教授們介紹著玉是如何靈性之物。
“你看我這玉手鐲卻如何?”夏求媽媽抬起自己帶著手鐲的手,問那導遊。
導遊身旁圍著一群好奇的教授們,聽夏求媽媽一講,那眼睛竟全都不約而同的盯在了夏求媽媽手鐲身上。導遊細細觀察了那手鐲,笑道,“我看是個A等貨。”聽見意料之中滿意的答案,夏求媽媽追問道,“那能值多少錢呢?”導遊尷尬的笑笑,“玉是無價的,你讓我猜價格,我還真猜不出。”
不過,沒事,夏求媽媽手中的玉手鐲還是如願的成了眾人眼中的焦點。
導遊帶著教授們去了一家玉店,說是欣賞。玉店裏有專門的玉的鑒定,倒是免費的服務。夏求媽媽有意再出一次風頭,便拿下自己手上的玉手鐲去鑒定。鑒定師拿過手鐲隻是隨意看了幾眼,肯定的說,這明顯不是A等貨。“不是?你再看看。”鑒定師不屑的笑笑,“要你這是A等貨,你知道要多少錢嗎?”夏求媽媽感到了絲微的難堪,這難堪的感覺就像一根絲,不是那麼強烈,卻越抽越長。她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這世上人越缺什麼越想要顯擺什麼。沒錯,她缺錢。她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教授,她的家庭也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康之家,中國都要實現全麵小康了,她那家庭算什麼。站在街上,她常感到自己是多麼的渺小,沒有什麼出色外貌,沒有什麼值得揮霍的青春,沒有名牌包包,沒有豪車,她隻能一個人步行在街上,拖著那副已然臃腫婦態的體型和那長滿黃斑的臉。而今天,她有心帶上了自以為珍貴的玉手鐲,這個玉手鐲曾將她置於眾人羨慕的中心,鑒定師卻果斷的說,那不是A等貨,甚至說時的眼中帶著明顯的輕蔑。這個月工資有可能也不過三千多的人竟然在自己麵前露出了輕蔑的眼光,且還不感到羞恥。夏求媽媽感到難以忍受,感到一種對生活,對家庭徹底的,無力感。別人會不會也想到書上那句話,會不會也發現其實她最缺的便是錢。夏求媽媽不知道。
旅遊還有什麼興致?一回家,夏求媽媽拿著手鐲去了彩霞家。
“我拿你這手鐲去鑒定,那人說是假的。”
“本來就是假的,我早就知道了。”彩霞一點也不驚訝的說道。宛若被卷入了春日的河中,剛剛融化的河水冰的刺骨,寒冷,寒冷尖銳的襲擊著夏求媽媽脆弱的年事已高的心髒。她早知道彩霞是習慣了騙人的人,隻是這次,竟然連她都沒有放過。不,不對,自己一定早就被騙了數以百計次,而愚蠢的自己卻還以為得利了,在黑夜中暗自偷笑。在自己暗自偷笑的黑夜中,是不是彩霞也是如此呢,夏求媽媽心想。
“那你當初還賣給我?”
“我也是賣給你後才發現的。”
夏求媽媽離開了彩霞家。這脆弱的女人走在回家的街上,拖著疲憊的靈魂。此時此刻,要是她發現自己的老公,竟然還在幫忙彩霞籌錢,她一定再也沒有力氣走下去。而慶幸的是,她沒有發現,自始至終。
這樣子,她才還有力氣走下去,去麵對誌民的,兄弟姐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