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三天高考之後,楊憶良告別了他的中學時代。有人說這場對十年寒窗的檢驗太過倉促,有人說一考定終生。可這無疑是大多數工薪階層的家庭,改變命運的唯一出路。
當高考真的結束的時候,楊憶良倒也沒有做出撕書扔出教室,在樓頂呐喊的壯舉,他有些悵然和緬懷。十八年來他一直做著一個一絲不苟的人,端正卻不迂腐,朋友不多卻自認為都可以托妻挈子。不求順心意,卻坦蕩無愧。高考結束後的第一天,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地,睡一覺。
日出晌午的時候,院子裏傳來很激烈的吵架聲,楊憶良從窗戶外看到是季濤父親用手指著楊業破口大罵,心中一咯噔,雖然對方出言不遜再先,可還是自己出了重手。他有些忐忑的穿衣下樓,但是這是他自己挑起的事情,他要自己承擔。
季濤父親看到楊憶良便凶狠的邊指邊罵“你個沒教養的臭小子,把我寶貝兒子打了骨折了,看我怎麼削你。”
楊憶良皺著眉頭,冷冷地盯著這個男人,即使今天會被拳腳相向,他也絕不會還手,不想再給父母親添麻煩。
楊業一臉陪笑和歉意,忙著拿出一根煙遞給季濤父親“真是對不起啊,是我沒有教好,孩子還小不懂事,季濤的醫藥費和營養費我全部出。”
季濤父親啐了一口在地上道“老子把你兒子打骨折了也陪你點醫藥費好不好?你爸是老瘋子,你兒子小瘋子。”
楊憶良仿佛看到當年一頭白發的爺爺,也是被眼前這個男人指著鼻子怒罵,唾沫紛飛,最後一拳打得嘴角溢出了血,哼著秦腔的爺爺隻是自顧自的閉著眼睛唱啊唱,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也渾然不知,小時候雖然聽不懂,卻也覺得悲苦和沉重。
楊業依舊笑著,像個市儈的老掌櫃。連眼神裏透露著殷勤“我今天回去一定狠狠地抽我兒子,另外再拿一萬出來,當季濤的精神損失費。您看還成吧。”
季濤父親冷哼一聲“你以為我在乎錢嗎!看你態度還好,這事也就算過去了,我兒子以後要是有啥後遺症,你還得賠!”
“對對,您說的是。”楊業微微彎著腰,不停地點頭附和。
季濤父親瞪了一眼楊憶良“臭小子你給我老實點兒!”說罷,啐了一口在地上,罵罵咧咧的走了,一如當年。
楊憶良緊緊地攥著拳頭,咬著牙,身子微顫道“爸!”
楊業收斂了笑容,一臉平靜“憶良,如果一條狗在街上對你喊,你會怎麼樣。”
楊憶良低下頭,沉默不語。
“兒子,如果有一條狗要追你要咬你,你可以選擇跑,不丟人。要麼,就把這條狗打死。你爺爺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太耿直,太正義,眼睛裏容不得一點沙子,卻善良心軟。老了之後想通了,可是太晚了。”
楊業看著遠方,似在追憶。
“跪過之後,還能站起來。一樣榮耀。”
楊憶良一臉堅毅,眼光灑在他的身上,挺拔俊朗,玉樹臨風。似那灌江口的二郎真君。楊業看著自己的兒子,或許,真該讓他試一試。
“憶良,我幫你也定了明天的機票,去蘭州過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