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雖然滿腹疑雲,卻沒有亂了方寸。他下了床,拿起考卷,走到外間,在考桌前坐下。鋪開卷子,打開墨盒,像拿棒槌似的拿起筆,開始在卷子上書寫。
他寫的當然不是考題答案。他一道也不會,想寫也寫不出來。
他是以三聯體格式重新詮釋易經六十四卦,或者說,他是以正確的方式從頭開始寫一部經書,一部真正能解釋天書的經書,一部在有心人眼中價值連城的經書。
無忌寫得很認真,連頭都沒有抬,一寫就寫了半夜,直到天色微明。
不過,他聽得清楚,有人悄悄的坐了起來,正透過考舍的門縫,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讓他意外的是這些人中不包括梁嘯。梁嘯鼾聲大作,睡得像死豬一樣。
當第一縷陽光從稀疏的門板裏漏了進來時,無忌收起筆墨卷子,走進內間,躺無錯下休息。
景小陽從被窩裏爬起來,一邊穿衣,一邊問道:“主人,你不答題嗎?”。
無忌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不會怎麼答?”
“那……”景小陽撓撓頭,也不知道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如果無忌缺錢,她可以去偷一點來。可是無忌缺才,她可沒辦法從別人的腦子裏偷答案。
偷卷子倒是一個辦法,可惜她又沒這水平。
“陽陽,你的無影刀練得怎麼樣?”無忌側臥在床上,又打了個哈欠。
“還行,娘幫我疏通了經絡之後,進步蠻快的。”景小陽眉毛一掀,亮出小手,閃亮的刀片在她修長的手指間翻飛,果然靈活輕巧,比無忌還要強一點。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再花點時間多練練。”無忌吩咐了一聲,翻身向著裏牆,順手將一顆歸元丹塞在嘴裏,舌頂上齶,調息凝神,再次開始冥想。
“哦。”景小陽雖然不解,卻非常聽話,吃完早飯就倚在外間的考桌上,一手托腮,一手練起了無影刀。原本覺得她秀色可餐。不時看兩眼解解乏的考生看到她手指間的刀片,不禁縮了縮脖子,收回了目光。
誰也不想被這刀片割一下。
梁嘯也是如此。他常在街頭巷尾廝混,當然認得這是景門的絕技。他雖然不怕暗八門這些下九流的混混,卻也犯不上去惹他們。萬一景小陽看他不爽,半夜割了他脖子,那就可虧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把景小陽的刀片當回事。在玄境高手的眼中,最多猛境初階的景小陽不堪一擊。
在詭異的氣氛中。考試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雖然無忌一整天都沒有出現在外間,根本沒有考試的樣子,監考官卻沒有來打擾他。他們也清楚,偌大的考場裏。湊數的人很多,絕不止無忌一個。隻要無忌不鬧事,不打擾考場紀律,他們寧願眼不見為淨。
天色一黑。各考舍上了門板,各自用功,無忌便又翻身坐起。洗漱吃飯,然後坐在考桌前,繼續書寫。
一連兩天,皆是如此。無忌白天睡覺,晚上用功。景小陽晚上睡覺,白天在考舍裏練刀。
……
考場中央,有一座半封閉的小院。
小院的堂上,擺著七張桌子,七張椅子。中間的椅子屬於天書院大國師。大國師隻在開始考試的時候出來亮了個相,然後就回去了,在這裏做代表的是無忌曾經在天書塔見過的中年人。
中年人叫嬴自清,出自皇室。論輩份,他是天子不出五服的侄子,也是目前天書院唯一的登堂級弟子。
不過,他的天賦一般,年逾四十,才剛剛邁入玄境三階,這輩子估計都很難跨過五階,根本挑不起天書院大國師的重任。
他坐在這裏,雖然隻是作為大國師的代表,也足以說明天書院人才凋落。
剩下的六張椅子屬於其他六院的國師,不過除了天戎院國師蒙自力親自出席之外,其他五院的國師都不在,隻有代表出席。
枯坐了三天,不管修為高低,都多少感到了一點倦意。此刻他們都靜靜的想著心思,誰也不想說話。
有清脆的銅鑼聲響起,宣布入定開始。為期三天的考試,隻剩下了最後一個晚上。明天辰時,銅鑼敲響的時候,所有考生都必須交卷離場。
事實上,已經有近八成的考生離開了考場,剩下的人都是真想考進天書院的,要利用這最後一個晚上冥思苦想,爭取多答兩道題,增加一點成功的希望。
蒙自力麵帶倦意,身形卻依然挺直。他清咳一聲,打破了這難堪的沉寂。“最後一夜還有兩千多考生,可喜可賀。”
代表天策院國師殷從周的李雲聰連連點頭,熱情的笑道:“蒙國師說得對,三百年來,天書院每次開門考試,報名的人數都不超過一千人,今年能有這麼多人向學,也許是天書院重振聲威的一個好兆頭。”
蒙自力含笑不語。李雲聰出自李家,李蒙兩家向來不合,不過他也沒必要和一個晚輩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