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誇吳俊比的袖箭如何神乎其神,更有甚者說他的袖箭出手時會祥雲滿空,金光萬丈。
這種說法畢竟誇張,不可輕信,不過董去來還是不想錯過,親眼目睹神箭出手的機會,這樣的機會畢竟少之又少,他自然不想錯過。
他常常想著,這世上真的從無一人見過他的袖箭是如何出手麼?
他確實不信的。
他堅信總有一日隻要吳俊比出手的一天,他就一定能看清。
他一向對自己的目力很有自信,練武者首先練的是目力。
無論是十裏外的飛蟲還是茂密叢林深處的猿猴都難逃他的法眼。
何況隻是柄不起眼的袖箭。
隻要看一次他便能立即辨出吳俊比出手的力道、方位、速度,把我這些就是把握住對方的軟肋,隻需必要時一劍捅下去方可。
可是他看吳俊比隻是眉間微皺,肌肉繃緊,全無出箭之意。
桞堅神色激動,渾身劇烈抖動著,可當他感到殺機逼近時,腳下忽動,那柄原本靜落於地的劍忽地騰空飛起,劍氣橫掃,逼退二人。
他隻守不攻,顯然還顧念同門之情,隻是他的氣力已即將耗盡。
隻見他大口喘著粗氣,汗水如雨落,彎下腰來用劍強撐著身子,他的一雙眸子裏已灰暗無光,忽地清脆的嬰兒啼哭響起。
他死灰的麵上立即有了光澤,他精神一振,長嘯一聲,如同一隻瀕死威武的怒號,逼退了漸漸逼近的人們,然後他咬緊牙關,將身後籮筐卸下,一把塞入身旁肥女人懷中,輕輕一推,那肥女人已退出圈外。
奇怪的是那肥女人居然也不逃,而是來到樹蔭下坐好,解開衣襟露出堅挺的乳房,邊抽泣邊給嬰兒喂奶。
暗說她明知道自己的男人要死,提前哭喪也情有可原,隻是從脫險的一刻起,她就未再抬頭朝那圈內瞧過一眼,仿佛那個叫桞堅的男人的死活和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釘子瞧著麵前這個眼中滿是倦意和厭惡的憔悴男人,輕聲歎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他似已不願多看桞堅一眼,背過身去輕輕一揮手,那瘦猴般的人已提著根長棍衝了上去。
董去來以為這次吳俊比必會出箭了,不料扭頭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
吳俊比凝重,雙手插懷,無疑封住了袖箭的出路,看樣子他似已抱定主意不打算出手管此事了。
董去來不免大失所望,這時忽聽砰地一聲,他急忙轉過頭看去,見瘦猴般的人手中的長棍已毒蛇般打在桞堅的腿上,桞堅吃痛,哪裏還站得住,噗通,跪在塵埃。
桞堅的身體以前後搖晃,瞳孔已渙散,落到這種地步,他竟然淒然地笑了。
瘦猴般的人接著又一棍擊在他的後腦上,大喝道:“去死吧!叛徒!”
桞堅隻感到後腦一陣鈍痛,他的頭很沉,身子卻很輕已撐不住他的頭顱,他完全撲入塵埃,身子一陣抽搐著,從口鼻中不斷湧出鮮紅的血,他的嘴依舊咧著。
瘦猴般的人走上前,皺著眉,狠踢了兩腳,見他不動,便走到釘子身側,眼珠一轉,附耳道來。
釘子神色一怔,目中充滿了懼意,很久才僵硬扭轉脖子朝吳俊比與董去來所站著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又如遇針芒般飛快縮回,很快地揮了手道:“走!”便轉身欲走。
走到最後的是個矮子,他盯著地上的桞堅,眼珠一轉,又舔了一下唇,臉上顯出得意之色,他俯下身,正要將他象野豬般扛起,忽然間他所有的動作全部都停止了。
他的瞳孔驟縮,臉上的肌肉劇烈扭曲著,從那驚恐的瞳孔中映出把袖箭,這不過是把普通的袖箭而已,可他卻似看見了死亡,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他突然慘嚎了一聲,翻身倒地,忽又跳起一丈來高,再次倒地時已氣絕身亡。
熱鬧看完了,董去來自覺無趣,正欲回房,突聞身後一聲慘嚎,驚得他幾乎也跳起,他趕緊轉身定睛一看,見桞堅身邊倒著一矮子已氣絕身亡。
他的瞳孔死魚般凸出,似乎生前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在他與桞堅之間的縫隙中插著隻袖箭,吳俊袖箭,死亡之箭。
釘子等人顯然也聽到這聲慘呼,他們俱都跑了回來,圍在矮子身側,瞧見那隻箭,他們個個心驚膽戰,麵露懼色。
釘子寒著麵,盯著這隻箭,過了許久他才自懷中抽出塊絲帕慢慢俯身將箭拔了出來,小心地包好,送入懷中。
有幾個野蠻小子不知死活,露胳膊挽袖子還想上前找吳俊比報仇,被一把攔住,訓了他們幾句,又朝吳俊比方向投來很複雜的一眼,這才匆匆帶手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