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一見到董去來,董玉就好似見到親人一般,他是神色激動,喉頭上下滾動著,聲音沙啞哽咽著,。
他伏在地上,勉強將心頭的激動壓了下來,這才斷續地吐出幾個字來:“爺,屬下無能,讓吳俊比和冷晴漠兩個人給…給逃了,還望董爺恕罪!”
董玉強行地逼迫自己說完這句話,他的心撲騰得厲害,他緊緊地閉著眼,眼簾上懸掛著少許的清淚,靜靜地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董去來聽了他的話並沒有激動,甚至連神色都未曾改變。
他隻是盯著地上的董玉,許久才問道:“這一戰傷亡了多少人哪?”
“回爺的話。”董玉暗自長籲了口氣道“這回去的兄弟總共五十六人,傷了三十七人,並無一人死。冷晴漠似乎隻是想逼退我們,並沒有動殺機。”
董去來重重地嗯了一聲,又重新地瞌起眼,品他的葡萄酒去了。
這倒是出乎了董玉的意外。
董玉有些失望也有些慶幸,董去來終是沒有責怪自己,也沒有具體問太多的細節,他一時有些僵在原地。
低垂著頭,雙指交叉著,與地上鋪著的青色波斯地毯映出淡淡的影兒為伍。
這時他感到有股灼熱的目光投射過來,麵頰上頓時升起一片熾熱。
紅火的赤焰一直通到脖子根上。
董玉知道那是來自誰的目光。
“你的胳膊受傷了,傷得可重麼?”
果然是來自董去來那個方向傳出的聲音。
董去來這麼一問不打緊,董玉原本已遺忘的傷痛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他扭頭瞧了眼右臂上那塊已結痂的傷口,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垂頭道:“多謝董爺關心,傷口已無大礙了。”
董去來微微點了點頭,含了口酒,道:“你先下去好好養傷,黃昏時分記得給我備好馬,我要去十裏亭。”
“是”董玉應著,躬身倒退了出去,又輕輕地帶好了門,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已被冷汗沁透了,自己又僥幸地過了一關。
但是吳俊比這次能否如此幸運逃脫隻能看老天的意思。
董玉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地歎了出來,抬頭瞧了眼天色。
他忽然發現這慘慘淡淡的天色此時好像一雙哭了很久的眼睛,這雙眼睛看下去,看到了一口匣子。
此時這口匣子就這樣被放在地上。
它看上去竟是如此地平凡、陳舊、笨拙、醜陋。
它的旁邊的稻草上靜靜地躺著個人。
這個人剛剛又吐了一大口血,原本慘白的臉上又白了一層,嘴角上仍殘留著一絲蜿蜒而下的血痕。
他的胸膛艱難地上下起伏著。
冷晴漠蹲在一旁將篝火撥得更旺些。
黃昏時刻是一天當中最美的,然美麗過後黑暗便會無情地降下來。
殘陽下,一亭,一馬,一人。
董去來站在長亭外負背著雙手,麵色凝重,似在沉思著。
他寬大的青衣袍自寒風中不時地獵獵作響。
他在思考什麼?
他的心裏是否真的如人們料想中的那麼愉快?
他無法回答。
天黑透下來,吳俊比緊閉的眼簾才微微動了動,一道白光自微啟的縫隙間滑了進來,吳俊比努力地吸了口新鮮空氣,胸口的鬱結似乎稍微減輕了些。
他吃力地掙紮坐起,複又立刻倒下,額上已盜出不少的虛汗。
與冷晴漠交手時,他已察覺出自己的體力消耗得快得驚人,內力紊亂,自體內橫衝直撞,這分明是中寒毒的先兆。
但吳俊比仍然苦撐著,沒有馬上倒下。
完全是憑著心中的那股子堅強的意誌。
在沒有確定劉蕭蕭生命安全前,他是不肯就此倒下的。
在冷晴漠撕毀契約的時候,吳俊比終於寬了心,人直直地向後倒去,鮮血噴灑出來形成了一道優美的長虹。
卻被一隻堅挺有力的手掌托著,當時視線已是模糊不清,隻隱見有人影兒在不時地晃動,但靠在溫暖的肩頭上吳俊比有種踏實的感覺,他很安心地吧自己交給了來人,重新昏睡了過去。
“你醒了。”冷晴漠看也不看他,依舊不停地撥弄著篝火,口中也不閑著道。“你最好不要亂動,你的氣血剛調息理順,一旦亂動,我無法保證你的性命安全。”
吳俊比側頭瞧著他,忽然一串清淚自眼角處淌落。
他歎道:“想不到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又欠了你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