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的臉不但紅了,而且還滾燙如火。
不過他並沒有低下頭,反而眼珠子動也不動迎上了皇甫寒煙的發亮的眼眸,口中忽然向兩旁裂去,笑道:“我這一生從來沒有被別人這麼盯著看過,從來都是我這樣盯著別人看。”
“哦”皇甫寒煙目光閃動著,道“你是否已經難受,要不要我收回目光,那麼我就……”
誰知金胖子卻已淡淡地搖了搖頭,打斷她的話,道:“不,你大可以繼續盯著我看,能夠被你這樣美麗的女人盯著看,我非但不覺得難受,反而感覺愉快極了!”
皇甫寒煙卻突地長長地歎了口氣,收回目光,低下頭去,盯著坑中吳俊比發灰的臉,淡淡地道:“可惜我現在倒又並不想盯著你看了,你的這張胖臉我已經膩了,我現在倒寧願盯著死人的臉去看,卻也不想再看你的臉!”
她的這句話充滿了譏誚和諷刺。
一個人若是被人說成寧願去看死人的臉,也不願去看他的這張活人的臉時,那麼還不如趕緊找條地縫鑽進去,永遠都不要再現世。
可是金胖子還是靜靜地站在原地,連眼角的肌肉都未跳動一下。
過了不知多久,他的臉竟然又發紅了,這次他已低垂下了臉,又開始用力地揉搓著自己的衣角,樣子卻像極了個嬌羞的孩子似的。
這下輪到皇甫寒煙驚訝了,她從未想到自己居然會把一個人給諷刺得臉紅了,這並不能說這是件奇聞的事情,而隻能說明這個人的臉皮實在是很厚,已厚得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穿透了。
皇甫寒煙的心卻已冷,冷得已結了冰。
這次她目光反倒不敢離開金胖子了,就像是被某種魔咒給定住了一般。
金胖子卻忽然道:“你倒真是個很特別的女人,你的人不但美,話說得也很妙,我從未聽過這麼妙的話!”說著,他竟然已然大笑著,滿意地撫起了掌來。
皇甫寒煙怔住了,她有些糊塗,又有些明白,可是糊塗什麼,明白什麼,連她自己都已說不清楚了。
她暗暗地握起了拳,這才發覺自己的掌心當中已滲出了又冷又黏的汗水。
隻聽金胖子笑過後又道:“我忽然想和你做個朋友!”
皇甫寒煙冷冷地哼了聲道:“你可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與我攀交情?”
金胖子伸直了那短短的也擠滿了贅肉的脖子,把他那矮小的身板往上拔了拔,盯著她,一字字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你既然知道我這麼清楚,我又怎麼會不知道,這樣我豈不是對不起你了。”
皇甫寒煙再一次閉上嘴不說話了。
金胖子繼續道:“你是皇甫山莊的少莊主,也是皇氏響尾的唯一傳說,你的父親皇甫傾城在江湖上的名望也曾經顯赫一時,由其是那條皇氏響尾鞭舞得虎虎生風,是鞭不虛發,已然到達登峰造極的程度,可惜的是,皇甫前輩為了追求更高的層次,不惜躲在密室當中苦心演練。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皇甫前輩已練到最後緊急的關頭,卻在這時密室的門被撞開了,有個大盜闖了進去,他本是來偷東西的,沒成想卻誤打誤撞地闖進了這裏,當時皇甫前輩正因為他的闖入分了神,不幸走火入魔,吐血而亡。那個大盜因心生畏懼,竟將莊園裏的老少丫鬟全部殺掉。當時你才九歲,因出去貪玩回來晚了,這才逃脫這一劫。後來你跟隨高人躲在深山裏苦練你們皇甫世家的軟鞭,十年後的你出山,去尋打小定親的慕容十一族,因為你的父親和慕容十一族的長老是好友,打你看中慕容十四郞後,你們倆家就私下定了這門親事,你成了慕容十四郞的未婚妻,沒想到,天不遂人願,你打聽到慕容十一族的府邸時,那裏已變成了堆廢墟。等你找到了慕容十四郞的時候,他正躲在一艘小船裏喝著悶酒,他看到你的時候,原本暗淡的大眼睛又立即發亮,立即跳起抓住你的手和你說著話,可是你卻掙脫了他的手,倒退了兩步,眼中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燒,因為你已聽說,當年殺你全家的那個大盜就是慕容十四郞父親所為,父債子還,所以你當時抽出把箭來,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刺入慕容十四郞的胸膛…… ”
聽到這兒,皇甫寒煙神色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還是靜靜地站在那裏,靜靜地聽著,她的麵上雖然還在笑著,但是目中的深處已露出絲痛苦之色。
此刻她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給層層地撥開,然後用力地拋在地上,拚命地踐踏著。
一個女人在喪失理智的情況下傷了她這輩子最愛的人兒,她清醒後心痛之情可想而知,現在從別人的嘴巴裏說出來,她聽到耳裏,心裏也不知是何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