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紅了眼眶,一時說不出話來。她不懂得什麼孝悌,也不想理會世人的看法,隻想和陸大哥在一起。可是,她看著陸大哥這樣,心裏也很不好受。她不想陸大哥以後跟她在一起不快樂,看著她的時候心底還記掛別的人……
龍衍歎了口氣,道:“陸哥哥,你這也算是人之常情,不過我來此跟你說的目的,並非為了勸你離開,而是想要幫助你和師姐。”
到了這份上,陸展元也不敢再把龍衍當成個小孩了。他曾聽聞世上有些人生而知之,天生就比尋常人智慧,也許就是指的龍兒這樣的人。
他認真地問道:“不知我應當怎樣做?”
龍衍見他態度轉變,頷首道:“看來你還算是個明白人。我這樣跟你說吧,你去見了我師父,無論她問你什麼,你都不能說些違心的話,隻管把你今日同我說的說出來!我師父若不同意,你就說,日後每年一半時間去嘉興,一半時間留在古墓。你把我師父當成師姐的母親,該如何勸服嶽母,你應當不用我教你吧?”
他又轉頭對李莫愁說道:“師姐,你要做的就是別說話,你越是求師父,她就越覺得你吃裏扒外,越無法接受陸哥哥。師父終究是為了你好,隻要你擺出一副非君不嫁的樣子,她總會妥協的。”
兩人聽得入神,陸展元在心裏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一開始他不能把自己擺地太高,話也不能說的太絕對,否則一旦做不到,莫愁的師父就再不會接受自己。既然小師妹篤定師父不會真心為難他們,他隻要死纏爛打,動之以情,相信師父最終一定會認可他的。
他便對龍衍保證,道:“你放心罷,待我傷再好些,就去拜會師父她老人家!”
龍衍滿意地點頭,總算孺子可教也。
轉眼便是小半個月過去,李莫愁每隔一兩日總要偷摸去看看陸展元,林氏明明知道也沒有揭穿,隻是表情一日比一日嚴厲。
這一日,龍衍見李莫愁又從秘密出口溜出去,就去了林氏的屋子。
他一進屋子,見林氏正捧著一卷書走神,就上前行了一禮,恭謹道:“師父,徒兒有事要說。”
林氏抬眼掃了他,淡淡道:“你有事就說罷。”
龍衍整理了一下措辭,道:“師父,您那一日說要給陸展元提一個條件,必須長住古墓,才同意他和師姐在一起。您是準備考驗陸展元嗎?”
林氏放下書,蹙眉道:“誰跟你說我是考驗他?這個條件,他要麼答應,要麼就滾出古墓,沒有第三種選擇!”她說著眼神一厲,警告地看向龍衍,“此事你不要再插手,願意提條件,已經是我最後的讓步了。就算我悄無聲息地殺了那後生,你師姐又怎能發現呢?”
龍衍卻並不懼她的氣勢,勸道:“師父,徒兒知道,您這條件最終還是為了師姐,可是您想一想,那陸展元在嘉興有父母有幼弟,焉能割舍一切到咱們這裏,還一輩子不能下山?試問換做您,您能做到嗎?”
林氏這些天已經知道自己這小徒弟有通天的口才,並不耐煩聽他蠱言,揮了揮袖子道:“你不必再說,為師心意已決!”
龍衍上前幾步,軟嘟嘟的小身子往林氏膝蓋旁一挨,道:“師父!您再想想!若這個陸展元當真同意了您的要求,您敢留下他嗎?一個連父母兄弟都可以輕言拋棄的人,您敢把師姐終身托付給他嗎?”
林氏身體一頓,怔住了。
龍衍見有機可趁,再接再厲勸說:“師姐同他在一起,日後若有了孩子,那就是您的徒孫,您忍心讓您的徒孫從小就在這裏長大,日後子子孫孫都不出古墓?”
不是他說,林氏這要求當真違背人的本性,不說失去自由,就是眼光放長遠一點,也知道不可能啊!
林氏難道當真不知嗎?龍衍能想到的東西,她其實也都能想到。就說這些年,她也不能做到不下終南山一步,古墓裏縱然堆滿了金銀珠寶綢緞首飾,憑空也換不來柴米油鹽醬醋茶,她們就算身懷武功,也做不到像神仙一樣辟穀,也要吃吃喝喝。山下那幾家鋪麵也不是放在那裏就能生錢,總要自己去看賬本,總要時不時去看一看。
若從本心來說,她從來不覺得小姐定下的規矩是對的,可是這些年已經這樣過來,她已經習慣了。龍衍的話她聽進去,也在想,難道當真要讓莫愁像小姐一樣,抑或像自己一樣,一輩子就這樣過來?
她還記得,小姐曾經在病中說過一句話。小姐說:她不曾後悔遇到王郎。
林氏怔然想到,也許自己也放手了?莫愁若日後幸福,也是她的造化,若日後不幸,也是她自家選的路,怨不得旁人。也怨不得自己。
龍衍小心翼翼地喚道:“師父?”
林氏驟然回神,半晌歎了口氣,道:“罷了,叫他明日來見我。”
龍衍大喜:“龍兒這就去告訴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