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回了陸家莊，太陽都快要落山了。
龍衍掀開車簾，就看見他那兩個叫秋水和冬山的丫頭站在紅漆立柱旁，正支著脖子望著自己，不由心生懊惱。這回算他考慮不周到，沒想到第一次去就能找到楊過，還同楊過聊了那麼久，師姐他們在家裏久等他不至，想必都有些著急。
“小舅爺！”秋水幾步跑到馬車旁打簾子，埋怨道，“您可真是！一大早自個兒坐馬車到現在才回，叫奴婢幾個著急壞了！”
秋水和冬山兩個人，都是從李莫愁嫁來陸家莊那一年開始，就一直照顧龍衍的生活。那時候她們不過還是二等的小丫環，一等的大丫環是留春和留夏。雖然龍衍每年隻來住一兩個月，但她們都一絲不苟地照顧他的起居，記得他的一些小習慣，十年過去，情分自然也就深厚了。
這次回來，留春和留夏已經嫁了出去，紫竹居裏就秋水冬山二人地位最高。他一慣是個好脾氣的，對女子尤是，這導致他院子裏伺候的幾個丫環各個都底氣上漲，秋水更是敢直接管束他，而龍衍也無言反駁。
龍衍衝她無辜地笑了兩下，也不要她扶，自個兒輕巧地跳了下來。他的個頭雖然長得不甚理想，但十五歲的年紀，也已經比秋水要稍高一些，再加上常年練武鍛煉出的好身板，已經頗具氣勢，秋水臉紅了一下，倒莫名噤了聲。冬山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兩人默默跟在龍衍身後，一路往正堂走去。
陸家早把龍衍看做自家的一份子，這時候看著不晚，都還在等他一起吃飯。
龍衍一進去就馬上跟陸莊主夫婦告罪：“伯父、伯母，我回來晚了，讓你們久候，真是太不應該啦！”然後又問候了姐夫陸展元和師姐，好在陸立鼎也還沒回來，他還不算紮眼。
陸莊主當然不可能為這等小事同龍衍計較，不過他想著龍衍人一年才來一趟，而嘉興哪有不變的，生怕他在外吃了虧，就板了臉訓斥道：“我同你伯母不在乎多等一會兒功夫，但你同家人打招呼隨意外出，萬一出了事，豈不是叫我們憂心？下次萬不可如此！”
龍衍立刻低下頭，一臉悔過的小模樣。
陸夫人更了解他，一見他這幅萬金油的樣子就嗔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丈夫的手，柔聲道：“老爺，這眼看都到飯點了，有什麼話一會兒桌子上說說就罷了，孩子大了，總要給他留些顏麵。”
陸莊主對任何人都能橫眉冷對，隻除了自家閨閣出身的夫人。他看了座下小可憐樣兒的龍衍，心一軟，就哼了一聲，起身跟抓小雞一樣抓了他起來，一道朝飯廳去了。
李莫愁見狀歎了口氣，同丈夫對視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陸展元小聲同她嘀咕，道：“愁妹，你說龍兒會不會是我爹流落在外的兒子啊，看這親的……立鼎在外頭玩到現在未歸，都沒見我爹念叨一句。”
李莫愁嗔他一個白眼，道：“瞎說甚！要說寵他，你可也不差些！龍兒那會兒都快八歲了你還老成天抱著他，人家還以為……還以為……”她說著說著也覺得不好意思，一張粉臉紅透了。
陸展元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他自己想想也覺得挺有意思的，有一回他抱著龍兒出去會友，結果朋友一見麵就給了龍兒厚厚的見麵禮，他當時還自豪自家的小師妹人見人愛，孰料那朋友私底下跩了他，問他龍衍究竟是不是他的私生子，還有人認為他突然成婚，是因為和莫愁早就育有一子的緣故。
唉，龍兒那小東西鬼精鬼精的，難怪從那之後再不肯讓他抱著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