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有這個隱患,她便如鯁在喉,不冷言冷語對待楊過已經是她克製的結果,又怎能還把寶貝女兒給了他?
這些心思在她腦袋裏轉了一圈,她就已經有了主意。
黃蓉走到丈夫身邊,玉臂一摟對方的脖子,吐氣如蘭,柔聲道:“靖哥哥,其實我也看好過兒,但是我覺得,兩個孩子現在年紀都還小,要定下婚事,不免過早。”
郭靖寶愛她,嬌妻這麼柔聲軟語地撒嬌,他心頭一蕩,勉強質疑道:“你既同我一樣,為何剛才不言不語?何況隻是訂婚,也不影響什麼。”
黃蓉嘴角撇了一下,聲音更柔了一些:“靖哥哥,我直接對你說了吧。我實在舍不得芙兒嫁人,縱然不是過兒,換做旁人,我也是一樣的挑剔。過兒是不錯,但在江湖上無甚名氣,也沒有什麼作為,讓他如此娶了芙兒,就在桃花島庸碌度日,我不同意。”
聽她這一番話,郭靖沉思起來。其實他何嚐不愛惜自己的女兒?蓉兒的話也有道理,兩個孩子年紀還小,芙兒是個女孩兒家也就罷了,過兒他卻期盼將來能夠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人物,隻在這小小的桃花島上,顯然無法做到。
他沉吟片刻,問道:“蓉兒,你一向有主意,你說咱們該怎麼做?”
黃蓉眼睛一轉,抿嘴一笑:“靖哥哥,你竟糊塗了嗎?過兒一直學的全真教武功,但畢竟來路不正,咱們不如就送他去重陽宮正兒八經地拜師,以他的能耐,將來定能闖入名堂來,你覺得如何?”
郭靖眼睛一亮,雙手一合道:“哎!我怎麼沒想到!我不過學了全真教一點微末功夫,豈不是耽誤了過兒?要是求全真教長春子丘真人收他入門,那才是大出息!”
第二天他就把這個打算跟楊過如實說了,問他的意見。
楊過一聽是終南山重陽宮,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出龍衍少年的模樣,心口頓時一熱,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了。
他要去重陽宮了!他要見到龍衍了!這個念頭讓他有種欣喜若狂的感覺,恨不得大步跑到海邊大吼幾聲,發泄心中的喜悅!
“我不許你去!”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一個憤怒蠻橫的聲音。
郭靖和楊過同時望去,見郭芙一身粉綠的羅衫綢褲,嬌美的小臉上滿是怒意,大眼睛裏偏偏充滿盈盈淚光。她見楊過看過來,狠狠地跺了跺靴子,帶著哭腔道:“楊過你聽到沒有!我不許你去勞什子終南山!不許你離開桃花島!”
郭靖麵色一沉,嗬斥道:“芙兒!你瞎胡鬧甚!”楊過則麵無表情,並不去哄勸。
郭芙眼淚頓時掉了下來,又恨又氣,嗚咽著轉身跑走。大武小武看看老大,又看看郭芙,猶豫一下紛紛追了過去。
楊過眼裏閃過不屑,心道:“出息!”
他往日裏油嘴滑舌,見到什麼美人嘴上也去調侃一番,但實際上也是分人的。別看他這幾個月和郭芙關係轉好,對他來說也就是麵子情了,純粹看在郭伯伯郭伯母待他很好,不想令他二人難做罷了。真要說起來,他對郭芙還是厭惡居多,實在一開始對方瞧他不起,已經重重地傷害了他的自尊心,再難以彌補。
郭靖歎了口氣,對楊過和顏悅色道:“過兒,芙兒她……隻是舍不得你罷了,你不要在意。且去收拾收拾吧,明日咱們就啟程。今後你就不用叫我師父啦,隻喊我郭伯伯就是。”
楊過點點頭應了,當即便改了稱呼:“是,郭伯伯。”
郭靖這日一清早起來,帶備銀兩行李,因為半個月前黃藥師就帶著徒弟程英離開了,就隻與大師父、妻子、女兒、武氏兄弟別過,帶著楊過,乘船到浙江海邊上岸。他到岸上立刻買了兩匹馬,與楊過曉行夜宿,一路向北行去。楊過長這麼大還從未騎過馬,但他內功已有根底,身體素質比之常人好上數倍,習練數日,已控轡自如。他少年好事,常常馳在郭靖之前。
不一日,兩人渡過了黃河,來到陝西境內。此時大金國已為蒙古所滅,黃河以北,盡為蒙古人天下。郭靖少年時曾在蒙古軍中做過大將,隻怕遇到蒙古舊部,招惹麻煩,將良馬換了兩頭驢子,與楊過二人喬裝打扮,這才有了前麵陋服騎驢的一幕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