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低頭看著手裏的衣服,說是舊衣,實則卻有九成新,料子挺括,做工精良,是他長到如今也不曾穿過的好衣服。他心裏感激,嘴上卻不說,隻是默默地換下自己那身粗布麻衣。龍衍也把女裝脫了,重新穿回自己那身逼格十足的貴公子服飾,將頭發重新束了起來。

洪淩波早就候在廳堂裏了,朱娘還在後廚忙碌,她帶著兩名侍劍女童端著早飯上桌,身姿清麗動人,要不是麵色冷淡,倒很是一幅風景。

她對上龍衍的目光,表情一下溫和起來,柔聲道:“師兄,昨晚你們不曾出來吃晚飯,這會兒應當餓了吧?”

龍衍這才想起,昨天他特地囑咐洪淩波準備菜肴給楊過接風,結果兩人在房中聊了半宿,竟把這回事兒給忘了。他歉意地看著洪淩波道:“卻是餓了,多虧你記得。”他帶著楊過入座,洪淩波便款款坐在他的左手一側。

石桌上鋪著精美的刺繡桌布,一套出自北邊兒的鈞窯產的海棠紅瓷碟盛著各種食物,一大碗浙米熬出的白米粥,撒了糖桂花和一點兒玉蜂漿,甜美軟糯,佐粥小菜乃是一碟兒魚鮓,一碟兒糟瓜齏,一碟兒醋溜小黃瓜,還有一碟兒梅子薑,好些都是南邊的小菜樣式。洪淩波是南邊人,朱娘有一手南方菜的好手藝,龍衍照顧師妹的口味,再加上這麼些年每年都去嘉興住上個把月,吃口上也漸漸習慣了。

楊過自然更是習慣。他家從前買不起肉,但蔬菜都種的,一年四季最常吃的也就是各種小醃菜了。去歲他在窯洞外頭開了菜圃,自己也能學著醃菜,麵前這些他還真都會做呢。幾個人默不作聲地吃了早飯,朱娘就利索地把碗碟都收了下去,一下也輪不到他們動手。

按程序,接下來就是正式的拜師儀式了。

龍衍看著楊過,鄭重道:“有一件事,你且要想想明白。若是你當真拜我為師呢,一生一世就得聽我的話,且不得違背我的意思,倘若能做到,我日後也會傾盡所有來教你。”

楊過本來想也不想就要同意,然而一瞬之間,他卻遲疑了須臾,嘴巴張了張,竟沒有像電視劇裏那樣毫不猶豫地表忠心。

龍衍心中暗驚,心道:這是怎麼回事?有哪裏出了差錯?

楊過腦中閃過很多念頭,混亂得很,最後語氣慢慢地說道:“衍哥,就算你不傳我半點武藝,我,我也會聽你的話……”

龍衍奇道:“那你又為甚麼猶豫?”

是啊,昨天在大殿上,他已經親口喊了龍衍叫師父,那時候心裏沒有半分不願……哪怕是現在,他也沒有後悔自己跟著龍衍來活死人墓。可是——

楊過濃眉緊蹙,低聲道:“衍哥,您心裏待我好,難道我不知道麼?可是,可是,我不想喊你叫師父,我——”對,一想到他今後不能同龍衍打打鬧鬧,不能同龍衍勾肩搭背,從此隻能恭恭敬敬地離他幾尺遠,心裏就一陣不情願。

一旁洪淩波見狀已經有些動怒,然而龍衍卻大大鬆了口氣。嗐,電視劇裏楊過不就不願喊小龍女叫師父嗎,這小子就是這麼離經叛道。他想了想,心中突然一動,對啊,同時受了原著的影響,總覺得必須要收楊過為徒,然而他真的一定要這樣嗎?假如小龍女和楊過不是師徒名義,將來很多非議都可以避免了,豈不是省了許多麻煩?

楊過還在痛苦自己的不識好歹,洪淩波已經開始醞釀準備怒斥這個不識好歹的小子了,龍衍卻眼睛賊亮,笑眯眯地拍了拍楊過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楊過給他嚇了一跳,什麼?我都不大清楚我自個兒在想什麼啊,你怎麼知道的!

龍衍自顧自笑道:“你我年紀相差不大,之前又兄弟相稱,叫你拜我為師確實為難你了,外人看來恐也不像話,難以服眾,不如這樣好了,我代師父收你為關門弟子,日後你就是我和淩波的小師弟,這樣如何?”

楊過一聽,就知道龍衍根本和他想的不是一回事,不過既然結果達到了,他也不會去深究,大喜過望地衝龍衍和洪淩波行了一禮,道:“師兄,師姐!”

洪淩波一臉懵逼,臉色幾經變換,龍衍卻微微一笑,舒暢極了。對啊,這樣一來他的壓力也小些,雖然武功還是他來教,不過作為師父還是作為師兄,這裏麵差別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