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和綠蘿兩人姐妹情深。
為了從小一起長大的綠蘿,沈氏真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悅塵音再次被沈氏利用了一把,做了一回牽製綠蘿的籌碼。綠蘿幾番推脫不過,隻得答應。
安排好綠蘿的將來,沈氏放下心來,開始回憶起兩人的友誼。悅塵音插不上話,索性閉上眼睛養神。也許沈氏去世是一個好契機,到時候馬家肯定要做水陸道場,人一多就容易亂。她就可以趁亂逃跑。
在這個世界裏,隻有母親一個人對她是真心實意的疼愛,她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馬家去找母親。慢慢地,悅塵音的思維有些渙散,逐漸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悅塵音迷迷糊糊中聽見沈氏、綠蘿兩人還在談話,正想翻個身換個姿勢繼續睡覺,卻聽見按沈氏話鋒一轉,道:“綠蘿,把那孩子抱過來我看看。”
沈氏指的‘那孩子’便是那個怪胎。那孩子從生下來到現在,滴水未沾,此刻正餓的啃繈褓。
綠蘿嗯了一聲,將孩子抱起來。沈氏拍了拍大腿,道:“擱我腿上,我要好好看看他。”綠蘿依言將繈褓橫著放到沈氏腿上,道:“老祖宗,這孩子怎麼這樣安靜?好像從生下來到現在,奴就沒聽他哭過一聲。”
“可能有啞疾吧。”沈氏不甚在意地說,不去看那個畸形的小腦袋的話,孫子長得還是挺可愛的。待看到孩子腦袋那磕出來的一片烏青,很是心疼,忙用手去摸,結果摸到一個大包——那是春蘭將孩子跌倒地上磕的。沈氏愛憐地伸出手揉了揉,又逗了好一會兒。
那孩子想是餓的急了,隻管張著一張粉嫩的小嘴到處亂啃。沈氏越逗越心軟,越逗越舍不得,道:“綠蘿,備下的參湯還有嗎?端來喂他吃一點罷。”又覺得這樣心軟不對,補一句道:“也免他得做一個餓死鬼。”
“應該還有,奴去廚房看看。”綠蘿起身出去了。悅塵音迷迷糊糊中聽了沈氏這話,心裏打了個激靈,嚇得連翻身都不敢了。
沈氏拉著孩子的手,道:“孩子,你可千萬別怪祖母狠心,實是不忍心你留在這世上受苦。索性一了百了,來世再投一個好胎,做一個正常人罷。”隨手從悅塵音背後抽出一個枕頭,放到身側。
關於這事兒,悅塵音其實很能理解沈氏。這樣的畸形胎兒,在這種落後的醫療條件下,多半是活不長久的。即便是能活下去,待到懂事了,他又如何麵對自身的迥異,世人的目光?更何況這個時代的人篤信鬼神之說,會不會認為這樣的畸形兒是個怪物?會不會被直接當成妖怪殺死?
就算是在醫療科技那樣發達的現代,照樣少不了畸形兒、病患兒被父母遺棄,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封建的時代。
隻是理解歸理解,她還是不敢苟同這種做法。再怎說,那也是一條命啊!或許這樣說有些事不關己的矯情,畢竟這孩子和她沒有血緣關係。
綠蘿端了碗參湯進來,沈氏親自喂了那小孩兒大半碗。大概是吃飽喝足,小孩兒裂開沒牙的嘴,衝著沈氏燦爛一笑。笑得沈氏心尖一顫,抓著枕頭的雙手就此定格,再也下不去手。
綠蘿看沈氏下不去手,忙伸手去拿枕頭,道:“讓奴來!”沈氏擋開綠蘿的胳膊,道:“這種虧心事還是我來。我時日已是不多了,不怕日後他來找我算賬。他畢竟是我的孫子……”
綠蘿聽了這話,又流下淚來,道:“老祖宗,你就讓奴和你一起來吧。老祖宗忘記了,以前小時候,我們兩人就算是上個茅房,也要做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