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神經病，即使這麼說他們也不過分。因為他們自己也把握不住自己的內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追求死亡還是追求生存。
就在杜楠準備逃跑擺脫這些病人的時候，一旁失神的醫生突然喊了起來，“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就算我醫術不精，熬出來的藥汁也很難喝。你們為什麼要尋死？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病人們看向了醫生，對於這個醫生的感情也是複雜的，感激有，憤怒也有。
感激醫生一直關心著他們，讓他們知道了自己還活著，即使身體被疾病拖累，可是還是有人關心他們的。醫生就像是寒冬中的蠟燭給了他們一絲絲的溫暖。
可是醫生一次一次地給他們希望，可是又一次次破壞。他的藥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作用，隻是讓病人拖著病軀體死不了，卻也不能恢複，讓病人在死之前受了更大的罪。
“醫生，謝謝你，可是我們都知道，我們已經沒有希望了！”病人低著頭，不敢去看為他們獻身的醫生的眼睛。
杜楠的出現成為了一根導火索，讓病人徹底地把他們的想法表露給了醫生。
“那你們就準備尋死麼？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啊——烏拉死了，他才十六歲，十六歲——”說著醫生竟然流下了眼淚，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叔，竟然哭了。眼淚就像是洪水一樣一下子衝了出來，“誰不想好好生活，烏拉本來也可以像一個孩子一樣淘氣闖禍，可是他生病了被送到了這裏，你們知道他最後的遺言麼？你們知道嗎？”醫生的聲帶都因為高聲而撕裂受傷了。
病人們茫然地看著醫生，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向笑著的醫生會哭。醫生背負了太多的，為了成為病人的支柱，成為流放村的支柱，他堅持著，可是今天他發現他之前做的竟然完全沒有作用。
“你們知道烏拉他說了什麼嗎？他說他恨他的父母，永遠都恨他們。那個烏拉，那個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小子，竟然說恨他的父母，嗬嗬嗬，嗬嗬——”醫生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邊哭邊笑，“你們知道烏拉都想活下來嗎，你們知道嗎？你們知道烏蘭那個小子還有多少事情想要去做嗎？你們知道嗎？現在他死了，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連聲的質問，醫生已經完全了嗓子的疼痛。
而病人之間也悲傷著，他們都認識烏拉，那個孩子，可憐的孩子。
“你們這群混蛋，還站在這裏，怎麼不去死，把烏拉那個小子給換回來，你們換的回來麼？你們行麼？你們要是能行的話，都給我去死，都去死，一個都不要留——”
寂靜。
“人死了就不能活過來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要死能夠挽回的話，我也願意死，換回烏拉的一條命，可是不可能，不可能的。死了是連恐懼和痛苦都沒有了，很好啊。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自己除了痛苦之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你們活著。你身邊的朋友需要你們支持他，我也需要你們來支持我。我是一個蹩腳的醫生，治不好你們的病，可是我是真心的，真心的希望你們都能活下去，即使在這個流放村裏可是至少能夠快樂。告訴我你們到底要不要活下去，告訴我。”
願意，要是真的能活下去，又有誰真的想死呢。可是他們活著，卻有太多痛苦。所以沉默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