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牢門,死屍依然如剛才那般躺著,監獄長錯開了眼,不想再看那張可怕的臉。
小侯爺神色黯然,目注得一注,似已不忍再看,卸下披風將死屍蓋上,俯身抱起,木然出了牢門,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監獄長吊起的心放下了,大人說得不錯,非常時期,即便看出了是非正常死亡又能如何,也得忍氣吞了聲。
小侯爺抱著死屍,一步一步走出監獄。月色裏,蒙著披風的死屍低垂著毫無生氣的手臂,慘白而死冷,輝映著小侯爺幽戚木然的臉,如同兩具了無生氣的木偶。
大理寺大門森嚴而寂冷,隻這一抬步便可離開。
“站住。”身後有人突然淡淡一語。
小侯爺靜靜地站住了腳步,慢慢回頭。
馬寧一身月朗風清而來,“小侯爺。”他嘻嘻一笑施禮。
“你要做什麼?”小侯爺冷冷道。
他是禁衛軍統領,馬寧是中尉軍統領,兩人平日裏時常有往來,但就在那日馬寧沒有通知他去了胭脂山捉拿了寧小葵,小侯爺就開始戒備他了。何況大半夜的出現在這裏,怎不讓人生疑。
“奉太後命監守大理寺,若有人想劫獄救人的,一律格殺勿論。”馬寧依然笑道,眼睛裏去沒有半分笑意。
小侯爺冷冷道:“怎麼,你懷疑我要劫獄?”
“不敢,我隻是對你手上的人感興趣。”馬寧笑笑伸手便去掀蓋在死屍臉上的披風。
小侯爺一把抓他的手腕甩開,麵色極不好看,“她已經死了,逝者為大,請不要打擾她。”
“哦,誰死了?”馬寧看向監獄長。
“是小侯爺的夫人。”監獄長馬上回答。
“小侯爺哪個夫人?妻還是妾?”馬寧裝傻。
“是我妻子月姝華過世了。”小侯爺冷冷的一字一字道。
馬寧目光又看向監獄長,似在求證。監獄長急忙點頭,“統領,千真萬確,是小侯爺的正妻今夜暴斃在獄中。”
“哦,是嗎?”馬寧似乎有些意外,“不好意思,小侯爺,節哀順變哈。哦,那個,作為曾經的部下,我得給尊夫人上柱香。來人,拿三支清香來。”
“多謝,不過我看沒這個必要。”小侯爺有些不耐地便要走,他心中實是著急,想立即擺脫這個煩人的家夥。
“哎,小侯爺,你為什麼這麼著急走,你我在同僚中關係不錯,如今尊夫人過世你怎麼一炷香都不願受我的。”馬寧似乎有些不悅了。
正說著,官差已經把點燃的三支清香送過來了。
小侯爺無奈,隻得把臂彎中的死屍輕放在地。馬寧接過清香,神色凝注,恭恭敬敬開始一拜,再拜,三拜。
三拜下去,他眼中一閃惡作劇的笑意,陡然間將其中一支燃著的香快如閃電地直刺向死屍裸露在外的手背。
小侯爺大驚,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隻聽得哎呀媽呀一聲,死屍騰地坐起,一把扯掉臉上的披風,露出一張血糊糊的臉,咬牙切齒地大罵道:“買了個表的,馬寧,你丫居然拿香燙我!”
監獄長嚇得那叫一個魂飛天外,大叫著詐屍了,屁滾尿流地跑了。
馬寧卻哈哈大笑,“月離華,抓包了吧!我老遠就聞到你身上的油膩味了,還想李代桃僵的裝死逃走,門都沒有!”
小侯爺眸光一瞬間如刀鋒般森冷,渾身散發著厲殺決斷的窒迫感。他一步,擋在了寧小葵的身前,低聲道:“我纏住他,你先走。”
寧小葵一怔,“你知道是我?”
“你們獄中對話時我便在屋頂上。”小侯爺沒有回首,脊背挺直如竹,緩緩抽劍。
這一句信息量極大,小侯爺在她與月姝華對話時他就伏在了屋頂上,也就是說他聽到了整個對話的全過程,知道了一切的誤會,也看到了月姝華的死,看到了她的李代桃僵。
一霎時,寧小葵渾身如電流通過,止不住發顫,尼瑪,所有的黑鍋就在這一夜間洗白了,擦,你終於知道一切都是誤會了是不是?所以你愧疚地要救我,要為我拚命?
事情怎麼可以這麼便宜?寧小葵一股怨氣衝了上來,眼眶紅了,想也不想一掌直擊向小侯爺,嘶叫道:“滾你丫的,姐不需要你來救我!”
小侯爺哪裏料到這時候她會出這幺蛾子,一擊而中,整個人直撲跌出去。
馬寧一聲冷笑,這是個絕好的時機,刀風猛烈,直擊而來。這一擊勢如千鈞,而小侯爺踉蹌跌出,空門大賣,不死也得重傷。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撲來,當——一聲,火星四射,嘩啦鐵鏈一劈兩段。
小侯爺眼眸驚喜,水光瀲灩,“你……”
“嗬,還是舍不得啊!”馬寧喟歎,似笑非笑。
寧小葵也不答話,得了自由,手裏急動,因時製宜便是一個雙風貫耳。與此同時劍光如虹,小侯爺一劍遊龍般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