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者
那一日的深夜,有個人自等待已久的某個夢裏醒來。
很難說是鬆了口氣呢,又或者該替某個人覺得事情棘手而歎息。
“來人,去找那位來自非定世界的客人,告知他,等待的人要降世了。”
降,有降臨的意味,大多隻會用於十分了不起的人事物上。
想起來客所說的那位引導者的行事作風,確實是配的上“降臨”這個詞。
問題是,這個消息一傳出去,那位獸王宗的胃怕是又要疼了。
自家黃金獅王殿下平時不做事也就罷了,好歹它一直窩在同一個地方,震懾著某些蠢蠢欲動的蠢人們,讓他們不敢造次,可是,如果事情牽連上另一位引導者印暄,獅王殿下是絕不甘心不去參與的。
一想到今晚傳出消息後,隔日黃金獅王殿下一逃跑,自家大門可能要在下一刻被獸王宗踹翻,再登門踏戶的闖進來抱怨,外加抓人頂缸的一起去忙到死,他就有種想要逃跑的欲望。
“來人,傳訊給獸王宗,便說事關重大,吾今晚便去了七水世界。”
話聲一完,待聽到外頭侍從們的回話後,他轉身麵對書牆和衣櫃,隨便抓了個布巾,東抓、西放的連連塞了好幾樣衣物、書本,就將包袱款款,係好活結往懷裏一抱,想也不想就準備拋家棄族,一去經年。
隻可惜,當他抱著因為裝了一堆舍不得不帶著走的書本,變得過重的包袱,跌跌撞撞的衝到自家門口,已看到門外不遠處的樹下,有個人和一頭獅子似乎等了太久,等到幹脆席地而坐的等不到人誓不罷休。
他一手抓著門框、一手提著快拖地的包袱,深恨自己反應太慢,現在才想逃,是不是有點晚?那這樣是還要出去嗎?
“離期,你出來啦,我快等不及了呢!”
用著最歡欣雀躍的口吻,卻動都不動繼續賴在地上坐著的少年,在淺淺銀白月光籠照下,那身樣式太過古老又太過厚重的黑袍,反而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受,有如他是從千年前穿越過來的幽魂一般,那麼陰森詭譎。
“咳咳咳,勞您久等了,吾離期在此見過禾忍大人。”被稱為離期的他,拖著已經垂落地麵的包袱,以十分誇張的,畫圓弧般的舉動,雖然往少年和那隻黃金獅子的方向走近,卻又力求能夠離他們兩個越遠越好。
“呼嚕嚕。”身形不小的黃金獅子怒其不爭般,甩了他一個白眼。
“剛接到的消息,軍長將在七水世界‘降臨’,我能帶他走了吧?”
少年慢慢從地上爬起,看似客氣的詢問,但是話聲未盡、身影一轉,就動手抓住離期的肩膀,想直接拖他走人,怎麼看怎麼像是強行綁票。
“黃金獅王殿下──”離期拚命的伸長手,他才不要跟禾忍大人走。
這位大人表麵上柔弱單薄、和氣好說話,實際上陰險狡詐、腹黑善謀,如同暗箭一般,總能找到人心裏最陰暗、最不願為人所知的弱點,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一擊中的,讓人脫不出他掌心的乖乖被其掌控。
離期最愛的就是自由,最不喜歡的便是被人使喚、命令。
偶爾聽從獸王宗的要求幫著做點事還不算什麼,真要被人當成手下般的呼來喝去,他是連一天都忍受不了的。
“呼嚕嚕。”巨大的黃金獅子依舊趴在樹下沒動,僅是微微抬了下前爪。
啪的一聲,小小的靜電磨擦在這一刻居然被放大了千百倍的效果。
禾忍握著離期肩膀的手,就這麼被電的被迫放開。
“……印暄說好的,軍長出生的時候,我可以到場守護的。”
哀怨且夾帶著連連歎息的輕聲訴說,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可惜黃金獅子對於這番話,是理也不理的幹脆無視。
禾忍暗暗撇了撇嘴,反正他這些話本也不是蓄意對黃金獅子說的。
果然,先前巴不得能立刻離他越遠越好的離期,忽然停止了掙紮。
印暄?離期忍不住為這個名字心動了一下,聽說那是引導者?他的祖先裏就曾有一位是引導者,所以他們麒麟一族,才會一直倍受王的關愛,那麼,這位印暄大人是不是就是昔日引導黃金獅王殿下成王的那一位轉世呢?
也就是說,印暄是那位讓自己無比崇拜、力求效仿的祖先?
離期是不曉得如何才能成為一位引導者,可是這不代表他不能去觀摩,然後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成為引導者,好好引導一位世界之王。
就為了這個人生目標,雖然跟禾忍大人同行是件苦差事,他也不願放棄。
“若是禾忍大人能保證七水有新王誕生前,不會中途逼吾回來?”
離期非常想去,想要親眼看著引導者的一舉一動、想要知道新的世界之王是如何被審視,又是如何下定決心成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