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暄左邊看看不知何時統一戰線的深淵跟蜃始,再右邊瞧瞧若有所悟的非眠,事情到這時候了,他還能往哪裏猜?
加上,世界規則曾把過去的記憶全部“奉還”,對他來說,有些事並沒有隔著千多年的光陰,甚至在他的腦海中,短暫的如同幾分鍾之前的事。
僅僅是,中年大叔的外貌,是刻意蒼老過的,他才會反應更慢一些。
“我以為就白夢會擬態變成人形。”印暄上下打量著中年大叔,悠悠的長歎口氣後,懷念的笑了,“原來我老了以後,是那個樣子啊?”
就是他不可能剪那麼短的發,不可能有那麼張揚肆意的作派。
“我想看見,可惜永遠沒有機會看見。”中年大叔說著這麼做的原因。
“啊,聲音也是我的,是怒到極致時的諷刺指責版,感覺挺怪。”
印暄自認不是很常生氣的人,所以聽著有人用過去自己生氣時的聲調說話,那種別扭感,並不是那麼好忍受。
問題是,經過王獸、無寧、千戰、非鼎、七水共五個世界後,印暄稍稍反省過自己過去作事太過不留餘地,該斷則斷、該走則走,卻沒有想過,被留下的人會是什麼心情、何等感受,不想不會意識到這有多不好,想過了才明白,原來離開的人會給被迫留下的人心裏造成多麼難以愈合的傷痕。
於是,眼前這位中年大叔的外貌、聲音再讓他難受,好像也隻能忍受?
詭異的沉默,總會發生在不知道如何應對的場麵。
不是不想說話,而是想說的話,古怪的卡在喉嚨裏,吐不出去。
被話憋的已經快喘不過氣,卻不曉得為什麼,連張口的力氣都失去。
有著短短金發的中年大叔,麵對不遠處的植物人幼崽,心情起伏極大。
在王獸時沒有經曆過的呢,主人的幼生期,小小的一隻,很讓人憐愛,但是心裏剛浮起這樣的念頭,額外想起的,是在千戰的時期,被年幼時的少女魔王又拖又拉帶去給她家哥哥看時,見到的那個因為它不甘心而不能死去的孩子。
虧欠什麼的,這種情緒當然有,更多的是──來的太晚的悔之莫及。
能夠後悔,能夠去彌補的事,不算什麼。
悲哀的是,想要彌補,結果是害對方陷入更大的麻煩裏。
非眠到王獸見他時說的,千戰那邊將要重新構築印暄過去的身體。
如果不是自己的不甘願,強留對方在人世,就不需要勉強用個活死人的身體,縱使因為這樣,千戰的王即位的毫不拖遝,他依然有些心裏難安。
總是在給主人惹麻煩,不管是哪個時期的自己,一開始反省,簡直在這一位麵前,再也抬不起頭,甚至完全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是要說對不起嗎?可是一句對不起能有什麼用?
中年大叔滿肚子的話,無奈的是一句也說不出來,被迫沉默著。
明明就是隨時想咆哮怒吼的神色,卻一言不發,反讓旁人看了跟著有口氣憋在胸口,幾乎要不吐不快,隻是氣氛太古怪,現在說話會不會不太好?
千眼看看鳩巢,鳩巢看看無硝,無硝看看深淵,深淵看看蜃始。
蜃始可以看誰?嗯,他還有個非眠可以看。
跟這位中年大叔一起過來的非眠,總該說點什麼吧?
一刹那間,跟隨蜃始的目光,除了印暄,其餘的人也一起盯上非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