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的沒有後悔過嗎?不覺得欠了別人什麼嗎?
他是活的很辛苦、很悲慘,問題是,除了給他添了無盡麻煩的分身們,其他的人不曾欠他什麼,反而是他,在不斷給身邊的人製造問題。
這些事不可能瞞無拘一輩子的,尤其是離佐“樂於分享”的現在。
一旦離佐見到無拘,想辯解、想自己好好說,根本不可能。
相融數次顫抖著嘴唇,一次次啟口,一次次被話噎著喉嚨,吐不出聲音。
“相融?”無拘一麵繼續往前跑,一麵疑惑的偏頭看被他用觸須纏住的人,陰暗的地道內視線不太好,仍能看到相融臉色的慘白。
植物人不管受多大、多重的傷,麵色很少有變化的,受心情影響時變化的機率也不多,植物人的共同特點,就是反應慢了點、性格和緩了些。
當然,再和緩的植物人,該吃人、該殺人時,依舊很凶暴的,和緩是他們卸不下的偽裝,或者也能說是,他們不屑因為無關的人改變自己的表情。
植物人某方麵是非常隨心所欲的,想在哪紮根就紮根,絲毫不顧別人的進出方不方便,偶爾根係常常露出地麵,絆倒別人什麼的,皆屬對方眼瞎、手腳不俐落才會被害的摔跤,他們被人踩到根,才是受害者呢!
知道植物人思維跟水族人有偏差,無拘越發覺得相融慘白著張臉不尋常。
“說吧,連你在七水假死、躲在隱之神庭牢房的事,我都替你瞞著管家爺爺了,你更是把你的情況跟我說了不少,還有什麼不能告訴我?”
無拘很無奈,自己都說甘願跟對方一起去做反派,為什麼不相信他?
水族人比植物人更好判斷情緒,光看他們肢體的起伏就能確定心情好壞。
一向跳脫的無拘,往前奔跑時沒有揮舞觸須,而是頹喪的拖著往前……
相融大概能猜到,自己先前的話,似乎讓無拘受傷了?
不管隱不隱瞞、說是不說,無拘心裏都不好過,還需要想嗎?
“我曾經想取代離佐,因為他的能力運用的好,可以讓我天賦技能的副作用大幅降低,甚至是徹底消除,結果,成功了一小半,失敗了一大半。”
相融修飾了用詞,將謀殺換成取代,試圖讓他的發言殺傷力小一點。
可惜,別看無拘性子跳脫,管家爺爺說的對,無拘其實很細心。
“離佐沒有死是失敗的一大半?”無拘第一次對他說話時,語帶嘲諷。
相融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說不出別的辯解,默默點了點頭。
“成功的一小半,是你受到的副作用有變小?”無拘話完更加了一聲冷笑,到這時候,還有什麼好前進的,他突兀的停下奔跑,將相融放了下來。
受到海水影響的身體仍不靈活,相融踉蹌了好幾步,勉強站穩腳步。
離他稍遠的無拘,變回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觸須的模樣,一臉麵無表情,可一身凝重的氣息,和糾結扒拉地麵的觸須,在在顯示了心底的不平靜。
和敵人大打出手,不論輸贏,心底或多或少都有出口氣的輕鬆感。
和朋友大打出手,輸贏雙方,心底或大或小都有失去朋友的預感……
即使沒到互毆的局麵,如今的情況也算不上太好。
相融嚐試著想要說出點什麼話,至少打破現在這種駭人的寂靜。
無拘定定的望著他,久久無法確定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難怪相融會躊躇許久,一直不能決定該不該把話告訴自己,有些事是在聽見之前,想像力再如何豐富,也不曾設想過。
重點是,差點被相融殺死的,是離佐,管家爺爺身邊常常出現的小植物人,而不是連他也沒記住,連出沒在管家爺爺身邊的資格都沒有的超弱幼崽,欸,不對,大家後來都長大了,不過,幼崽時期劃定的“勢力範圍”,並沒有變動多少。
畢竟小時候有多強,成長的時間有多長,長大後實力提升的就有多可怕。
再加上,回憶時最幸福的時光,永遠是幼崽階段的那時候。
無拘偶爾還是會認為大家都是幼崽,時光並沒有流逝多少,當然,這是錯覺。
總之,回到真正該思考的事情上頭吧?無拘稍微為自己跳脫的思維顫抖了下,事實上,相融的事讓他太想逃避,所以思維發散的程度堪稱是暴走而非跳脫了。
想要原諒,因為相融是無拘相處太多年的夥伴,他們一路相伴走來,在無盡的戰鬥中並肩而戰,一起擁有太多的歡笑和淚水,無拘每次惹出大麻煩,被所有人“棄之不顧”或者“群起而攻”時,會來幫他、救他、替他上藥包紮的,僅有一個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