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們這兩個孩子啊。哦,你看我這個記性,我想和你打聽一個人,白廣田你聽說過麼?”
白玉雪擦了擦眼淚,說道:“玉蘭的爸爸就叫白廣田。很久沒見了,聽說去年因為醉酒睡在雪地裏凍死了。”
“凍死了?那今天那個白叔是誰?”
“哦,聽玉蘭說,那個白叔是她家鄰居,一直對她家挺照顧的。她爸爸死後,就和她媽媽結婚了,現在是玉蘭的繼父。上次玉蘭回來就是為了參加她媽媽的婚禮。”
“哦。你說那個白廣田醉酒凍死了?他經常喝酒麼?”
“玉蘭說是因為她的那件事情,她爸爸性情大變,經常喝得不省人事,還被乳品廠開除了。為此玉蘭很自責,所以她特別恨塗大慶。”
“你是說白廣田原來是乳品廠的?”
“是,玉蘭的爺爺奶奶都曾經在乳品廠上班,她爸爸也是很小就上班了。”
錯不了了,就是這個人,白玉蘭的爸爸,白廣田,就是他做了假證,讓罪犯逍遙法外,讓自己的妹妹含冤而死。
金蕙蘭還記得,當年在派出所裏白廣田與歐陽俊生對峙,白廣田高抬著頭,脖子上的青筋都出來了,叫囂著說就是金美蘭勾引他那個朋友的,還向他的朋友要了20元,說那可是他兩個月的工資。雖然事隔多年,金蕙蘭還是能回憶起當年那張年輕的紅紅的臉、閃爍的眼神、外強中幹的叫嚷。記得當時歐陽俊生衝上去要揍他,被警察攔住了。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他,也是最後一次,但卻深深記住了他的樣子,每次念起金美蘭,她都會想起這張臉,讓她如此痛恨的臉。
因為他做假證,把本來很簡單的一宗強奸案演變成風化案,讓罪犯逍遙法外,讓美蘭枉死。歐陽俊生也因為氣不過,當街鞭打那個犯了事的混蛋,結果打傷了他的眼睛,那個人在逃跑時因視力不清掉進下水道摔死了,歐陽俊生也因故意傷害罪被判了6年。
歐陽俊生的入獄也改變了他們一家人的命運。歐陽俊生的弟弟歐陽保生回來了,像瘋了一樣,每天早晨一起來就到外麵瘋跑,一刻都停不下來,兩個老人隻能天天圍著這個二兒子打轉,無暇他顧。歐陽澍出生了,金蕙蘭實在沒有辦法照顧兩個孩子,正好舅舅從香港回來看她,要帶她和孩子走,她舍不得這個家,就讓舅舅把大兒子歐潼陽帶走了。
如今,孩子們都大了,但過去的那段時光在孩子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尤其是阿潼,在香港長大,卻因為舅舅的離世變得無依無靠,幸虧舅舅早有安排,將他托付給家裏的仆人,讓阿潼叫他爹。阿潼個性怯懦,從不與人發生衝突,總是與人為善,外人都道他儒雅,隻有她這個當媽的知道,阿潼小時候是多麼膽怯、怕事。而阿澍則是完全相反,7、8歲的孩子就敢和村裏的淘小子們死磕,直到人家承認他們自己才是勞改犯的兒子,他才罷休。
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兩家的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當年的恩怨還沒有理清,現在又有了新的糾纏。老天爺真是又和他們開了一個玩笑。
這一夜,白玉雪與金蕙蘭一樣,睡得很不踏實。她一直在想象著明天見到塗大慶時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塗大慶會不會答應她的請求,主動去揭發她,立功出獄。如果自己被抓起來會判幾年,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其實,她內心裏堅信,塗大慶是絕對不會揭發她的,那麼她就去自首吧,讓一切都歸於起點。這個打算她沒有同老太太講,她是剛剛和白玉蘭分手時做的決定。白玉蘭的勇氣讓她欽佩,她覺得自己也要理智地去處理這件事,去承擔,讓一切都有個結果。
第二天,白玉雪和歐陽夫人洗漱好後,來到酒店大堂,意外地發現白玉蘭竟坐在會客區。歐陽夫人走過去嗔怪道:“我不是讓你去辦理證件麼?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白玉蘭連忙站起來回答道:“已經辦好了,15天後取就可以了。”
白玉雪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半了。昨天睡得太晚,現在連早餐時間都過了。
“你們吃藥了麼?歐陽夫人,您的降壓藥和降血脂的藥吃了麼?玉雪,你的藥吃了麼?”
白玉雪答道:“吃了,我們都吃了。你都快成了我婆婆了,管得太多啦,嗬嗬。”
白玉蘭走過去扶住歐陽夫人:“夫人,我先陪您去吃飯,然後再去找人,好麼?”
歐陽夫人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們先吃飯,然後你們把我送到公安局,我要到那兒找一個人。你還是陪著雪丫頭吧,我要是你,我就不讓她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