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立刻怒火中燒,此次失敗全怪兄弟公子卬,是誰授權他陣前與敵講和?娘希匹!是誰讓他擅作主張,致使中計而全軍傾覆?娘希匹!這個大罪人……魏罃在幾乎失去理智的情況下,下令殺掉公子卬的全家大小。等到聽說,公子卬因為絕望傷心而投降歸順秦國,才又拜天哭地,略有悔意。
如今國內空虛,國力衰竭,隻有遣使求和一條路。
從此,黃河以西地區全部歸秦國;魏國隻得把重心不斷的向東轉移,從安邑搬到大梁發展,正因於此,有人開始把它叫成梁國了--恥辱啊,魏惠王變成梁惠王!
好在他還未清醒意識到,自己在兼並戰爭中已經第一個出局,永遠喪失稱霸天下的機會和資格,否則會當場吐血而亡。
良藥苦口能治病,忠言逆耳可救命
與魏惠王的落魄相反,如今的秦孝公是喜氣洋洋;高興之餘,他把於、商等地的十五個都邑賞給公孫鞅,封號為商君。公孫鞅從此又多一個稱呼,大家背後都管他叫商鞅--把他原來的大名都遮蓋了。
此時的商鞅,那是真的發了、闊了;每次出門,都要帶著幾十輛裝甲車(裝有甲士的馬車),由威猛的武士貼身護衛著,另有手執長矛、短矛的武裝衛士跟車奔走。
如果沒有這樣的排場,他則寧可不出門去。
當然這也不完全是為了顯威風擺闊,其間也有考慮到安全因素的。
其實,商鞅在秦國替自己收獲功名利祿的同時,也得到一種令人不快的副產品--仇人。公孫鞅擔任宰相初期,為了樹立“法治”威嚴,除立木懸賞進行利導外,還有更加立竿見影的措施。
他曾經在渭水岸上,對那些反對改革或觸犯刑律者,親自審理訴訟,立判立決,殺人無數,據說渭水都成了一條血河。
做丞相十來年間,把嬴氏的君親國戚也得罪光了。就在第二次變法後四年,倒黴的公子虔又撞到槍口上,再次觸犯法令,鼻子都給割了(劓刑)去,害得人家八年來都是閉門不出--沒麵子啊!
這一回,商君經友人孟蘭皋介紹,認識一個叫趙良的高人,據說十分賢能;商君希望和他結成知交,就這樣兩人相會。攀談了幾句,似乎話不投機,趙良便幹脆說--“千人之喏喏,不如一士之諤諤。我這人喜歡實話實說,習慣直言不諱;要不,就索性不說。我想請求終日直言相諫,不知能不能不受刑罰啊?”
“動聽的話是花朵,真實的話是果實。”商君透著無限真誠脫口而出,“良藥苦口能治病,忠言逆耳可救命。我既要拜師求教,先生何必拒絕推托呢?你盡管直說就是,不必忌諱,自然也不會怪罪於你嘛。”
話雖如此,道理也是這樣的;可明白道理容易,實際操作就困難。對話到了這個時候,基本上,該說不該說也都忍不住要說上一說了。
“我聽說啊,”趙良開談了。“從前五羖大夫(百裏奚)做秦相時,不管多累都不坐車,炎炎夏日也不打遮陽傘;在國內來回巡行都是輕車簡從,幾乎不帶保鏢和護衛什麼耶。”
“先生說得對,”商君知道,反駁人家要先從讚同開始。“可是,那都是將近三百年前的古老話,形勢已發生根本變化。如今鹹陽那麼大,都走路的話革命工作就沒法開展--是不是?而且,現在社會治安也有點問題的,個別反革命分子,不甘心喪失既得利益,亡我之心不死;加強領導幹部的安全保衛工作,正是階級鬥爭警惕性高的一種謹慎表現嘛!”
“可是,哈欠、哈欠,”趙良差不多被商君的官腔弄糊塗,一時間接不上話頭。“這個這個……算了,咱換個話題。你如今做秦相,大築門闕,大興土木,基本上是勞民傷財,這也談不上什麼功績。對國家來說,造房子那是最小兒科的事情,隨便叫上一些農民工造個三層樓、五層樓,舉手之勞罷了……”
“是啊,我很高興能聽到先生的諍言。”商鞅耐心說服道,“有些事情,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就看怎樣去理解。我這樣移風易俗,使國家走上現代化發展的康莊大道,先生難道說不好嗎?”
趙良的每一個話題,都被商君禮貌地擋在了耳朵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