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在印書坊幹得昏天暗地,這該死的私人小作坊根本就把人當牲口使喚。一停不停地排版,整個半日裏一點空閑都沒有也就算了,中午的飯菜還沒有半點肉腥。衙門跟這比起來,根本就是天堂。
印書坊裏沒別的夥計,就一對父子,父子兩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身上都像是被黑墨染過了一般,黝黑木訥的厲害。這名字取得也有意思,大的叫銅板,小的叫銅子,他娘的,全掉銅眼裏去了。
扒了幾口糙米飯,陶然再也忍不住了,這就不是人過的日子,怪不得這印書坊招不到工人,湛永長這打算是用無止境的工作來困住自己啊!陶然對他的好感一下子在這工作裏耗得一幹二淨。
不幹了!就算暴露也不幹了!陶然把碗一丟,就往外走。
“哎,二狗子,你去哪呢?下午還要開工呢!”銅板見陶然要出去,頓時急了,這可發著工錢呢,少做一點,就虧一點啊。!
“老子出去走走,不行嗎?衙門裏幫工的中午都給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難道你這比衙門還嚴了不成!”陶然高喝道,就差掀桌子了。
這人一旦橫起來了,不夠橫的,就隻能認慫了。銅板也知道自己對工人苛刻了點,不然也不會要湛永長介紹才要到了這麼個工人。
“但也不能跟衙門要一個待遇啊!那可是官家的生意,要是咱能有官家的錢財,哪還用得著這麼沒日沒夜的幹活。”銅板嘟囔著。
待陶然走遠了,還是忍不住抱怨了:“這長得俊秀的小子就是靜不下心來幹活,不頂用啊!”
看了看自己黑炭一樣的兒子,他滿意地笑了。
銅子可不管他爸說了什麼,隻是埋頭吃飯,末了,抹了嘴就要走,又被他爹一巴掌給拍了回來。
“舔幹淨了,沒看見碗邊上還有剩的嗎?”銅板罵著,親自示範著,一條舌頭在碗裏靈活地攪動,再把碗拿下來的時候,整個碗已經變得明亮可鑒……
走在大街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剛剛上浮起來的怒氣不自覺地就消散了。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自己還真就為這點事發怒了。這本就是很好解決的事情,給他們點錢,到時候敷衍一下湛永長便好了嘛。自己在這地方待久了,還真就陷進了市井的想法裏去了。
“晦氣!”四平城這麼大,怎麼在哪都能碰到這妞!陶然趕緊轉了個身,裝著在小攤上挑玩物。
柳萱兒也很煩,煩得都快受不了了,早上候了一上午,等來了府台大人,順帶著把府台家的公子爺也候來了。
“萱兒,你們這四平地界上當真是無趣的很啊,你說你非要來這幹什麼?你柳伯伯也看完了,不如就隨我們一道回去吧。”一個穿著月白書生袍,拿著把風月扇子的公子哥一個勁的在她邊上聒噪著。
“趙景澤!這裏是沒有望春摟這麼大的妓院,也沒六骰子這麼大的賭館,更沒有你那群整日裏壞事做盡的狐朋狗友!這樣的地方就不是你該待的,該回哪,回哪去!”柳萱兒怒道。
趙景澤被透了底,有些汕汕的,他們這群紈絝在府台確實沒幹過什麼好事。
但這人的臉皮也真是奇厚,被這麼責罵了一番,仍是黏了上去:“這不是有你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