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幾個世紀前的教科書上寫過的那樣，海水爆炸比空中爆炸要嚴重，因為海水爆炸會產生大量的有毒物質，並且迅速擴散到深海區域，想要在短時間內清理掉汙染物簡直和登天一樣難。我們的水下戰鬥機快達到淺海區域時，紮克威透過戰鬥機的窗口看見遠處有一艘船緩緩往下沉去，船體上拴著一麵破爛不堪的旗子。在這片沉藍色的海中，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因此下沉的船看起來格外孤單，在背後海礁的襯托下彌漫著悲傷的荒涼感。
“那就是冰戮大人他們的……船嗎？”紮克威好像在自言自語。
“鎖定它追過去，前麵還有沒有敵方潛艇了？”我問。
“目測是沒有任何障礙了，可能是在剛才的爆炸裏逃走了。寒野基地的人對海水反應更敏感。”紮克威在屏幕上按了幾個鍵。
“快點攔住那艘下沉的船！”我說。
“是！”
紮克威嫻熟的操縱控製杆，避開沉浮在海水中的碎片，加快速度靠近下沉的船，等到離近了之後，我才看出來那是被炸的破爛不堪的同型號水下戰鬥機。船體已經被嚴重損壞了，海水正在往裏麵灌，最後的發動機處還“嘶嘶”作響，子彈發射管口一直噴著白氣。
“現在怎麼辦？”紮克威問。
“用我們的船撐住它，隻有這樣了。”
“好的！”
紮克威將操縱杆打了一個漂亮的回轉，用機體頂端頂住了下沉的戰鬥機，確定戰鬥機體大半部分都被托住了以後，加大馬力一直往海平麵上麵浮去。那架損壞的戰鬥機隻剩下了一半機體，就是載人的部分，裝運子彈的那一塊好像被炸得找不到蹤影了，這樣還好，減輕了機體重量意味著我們可以把它帶起來。紮克威一直不敢鬆開戰鬥機的油門，握著操縱杆的手在發抖，我看見細密的汗水從他額頭上滲出來，於是跟著坐在他旁邊，用自己的手使勁握住他抖動的手。
“團長……”
“我來幫你一把，你一個人力氣不夠用了。兩個人一起用力才能讓馬達功率達到最大，這我知道的。”
“謝謝您。”
兩個人的力量要比一個人強大很多，一開始就在晃動的船體被穩住了，上升的軌跡也越來越平穩，最後，在我和他的努力下，損壞的水下戰鬥機終於“嘩啦”一下子破海而出，水花噴的到處都是。紮克威一咬牙站了起來，使勁推開了頂端的窗口，刺眼的陽光嘩啦一下射了進來，亮晃晃的弄得我不得不閉上眼睛。
“幹得不錯！”我表揚他。
“多虧有您幫忙，現在損壞的機體卡在我們的船旁邊，應該沉不下去了。團長，我們忙活了多久？”紮克威問我。
“這好像都下午了。”我看了看手表說。
平靜的海麵上泛著波光，天空的顏色格外清澈，一朵雲都沒有。這一帶的海水顏色比海底基地附近的顏色稍微藍一點，遠處也分布著小島，不過島上寸草不生罷了。雖然現在已經擺脫了寒野的糾纏，但是我還是默默提醒自己不要掉以輕心，畢竟自己現在還身處敵方管轄的海域。如果遠處突然襲來洛戈爾派來的戰艦，我和紮克威估計也隻能淪為俘虜。
“要不要現在就打開戰鬥機艙門看看副團大人的傷勢？”紮克威問。
“我沒有力氣了，先不要打開，否則傷口暴露在空氣裏也不好。況且，我們也不是醫護人員，沒辦法救治！”我苦笑著說。
“您一定是很擔心但是不敢看吧！”
“你覺得呢？”
“我……對不起！”紮克威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現在的心情，雖然他說的完全沒錯，我卻不想承認這一點。“暴風雪團長”這個稱號就是他給我起的，在他看來，沒有什麼能把我擊垮，但我知道根本不是這樣的——其實剛才我就欺騙了他，因為我並不是耗光了力氣打不開戰鬥機體，而是沒有那個勇氣。說句實話，當紮克威陪在身邊的時候，我還能稍微挺住一點。如果他不在的話，麵對生死未卜的冰戮，我的心理防線就算再堅硬也會崩潰掉的。以前在指揮戰鬥或者與變異體作戰的時候也是如此，當旁邊沒有人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怎麼折騰都是徒勞的，隻有部下陪在身邊時，我才能找到繼續戰鬥的理由，這就是為什麼我每次作戰都要帶上他們的緣故，這個致命的弱點也隻有我自己清楚。
“看，救生艦開過來了！”幾分鍾後，紮克威指著遠處說。
我看著那艘紅藍白相間的戰艦開過來，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這不僅僅意味著我和他得救了，更意味著冰戮和冪火終於從死亡的邊緣退了回來。要是再晚一點，或許我就得想辦法操辦他們的喪事了。
“雪離團長，紮克威總務官，你們沒有受傷吧！”艦長大老遠就衝我們喊。
“還好，快點過來打開炸毀的戰鬥機體，我們兩個人沒有力氣了。”紮克威說。
“是，我們馬上就來！”
救生艦很快靠近，船上跳下來幾個穿醫護製服的戰士，踩著戰機頂部三下五除二拆開了損壞的機體，隨後，這輩子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景象出現在麵前了——隻見駕駛艙內被熏得烏黑，冰戮和冪火一左一右躺在船艙裏，一動不動，好像停止呼吸一般。冰戮受了重傷，胸口部位被炸的血肉模糊，大腿小腿也是一片血紅，流金褐色頭發亂的一塌糊塗，身上穿的衣服根本看不出來本色。相比之下，冪火的傷勢還稍微好一點，但是也不容樂觀，胳膊被壓在一堆碎片裏了。在海陸空保衛戰裏冰戮都沒有傷成這樣，難道說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