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盛帝並沒有在案幾前批閱奏折,而是坐在一側的席炕上。
卿綰走過去,單膝跪在地上,雙手壓在右側,低著頭恭敬地說道:“卿綰見過父皇,願父皇安康無疆。”
“老十四,起來坐著吧。”嘉盛帝坐在席炕上麵,有點詫異這個老十四為什麼會主動來找他。
卿綰站起來,就這靠近身邊的椅子上坐著。她微微低著頭,一副看起來十分順從乖巧的樣子,靜靜的坐在那裏也說話。
嘉盛帝坐在席炕上,隨意地打量著自己的這個女兒,上一次認真看她,是在守歲上麵。他想在多問她一些問題,可是卻被卿綰那種幾近冷漠的恭敬語氣給推脫了回去,這次她竟然自己主動前來,嘉盛帝未免感覺到有點奇怪。這也是他放下手中數不清的奏折,想和她說話,敘一敘。
“這麼晚來到這裏,該不會隻是給父皇請安?”嘉盛帝雖然想和她說話,但是因為太過於疏遠,竟找不到話來說。嘉盛帝隻能這樣無話找話,連自己都笑自己的嘴笨拙。
卿綰微微搖頭,幾乎是看不到她有動。她抬起頭來,銀鈴般的聲音說道:“卿綰到來,隻是想和父皇一敘父女情懷。”卿綰淡淡的說道,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說的話是真是假。
嘉盛帝聽到父女情懷,稍微愣了一下,而後一笑,說道:“甚好甚好,難得綰...老十四有心了。”嘉盛帝原本想叫她小名,可是這一句拗口的話,脫了口,還是變成了老十四。“綰兒”這兩個字,除了皇後娘娘以外,就隻有太後叫過,連卿綰都忘記記住還有這樣的小名。
卿綰清淡的笑了一下,這個冰冷的皇宮始終沒有一個叫她小名的人。她看著嘉盛帝,語氣中沒有一點點惱意,依舊清麗的說道:“卿綰還有兩日便要離開父皇的身邊,嫁做他人婦,這一生,也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這裏,在與父皇這樣相見。養育到這麼大,卻不能在膝下承歡,原本就是做兒女的不孝。”
嘉盛帝沒有想到,卿綰會以這樣的理由過來。原本帝皇家的親情就很淡,那些膝下承歡隻道是一種奢侈。其餘幾位帝姬出嫁時,從來沒有一個人說要來到他身邊,拜過爹娘的養育之恩。嘉盛帝聽了,隻覺得心裏一陣愧疚,說養育之恩,嘉盛帝是從來沒有理會過卿綰,這樣的說辭,他承受不起。
“這麼多年,朕虧待你了。”嘉盛帝略帶歉意的說,要一個帝皇這樣說話,本不容易。
卿綰對於他這樣說,並沒有太大的感觸。就如蓮心剛才在路上的擔心一樣,她來這裏,本意原本就不是一敘父女情懷。隻不過是一種未雨綢繆,宋將軍府上,她並不熟悉,她一個陌生的女子要怎麼樣融進去,實屬不易。來這裏,也不過是攀的情誼,日後若是在婆家被欺負了,還能有一條退路。不愁父皇寵愛的她,真的好怕哪一天婆家那邊,就像皇宮這裏這樣,容不下她,要怎麼辦。
既然是帶著這樣的想法來,卿綰的內心原本就波瀾不驚。她不知道,僅僅是離開了杜若清築四五個月,她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個有心機的人。卿綰在心底裏苦笑,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俗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