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裏帶著惱怒,惱卿綰,怒景瀾,惱怒自己。
卿綰的目光微微顫了一下,想要解釋,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那些解釋,她沒有必要說,沒有必要對宋樣說。
其實宋樣站在這裏,沒有上前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景瀾叫她不要出來,兩人看似幽會般坐在一起,卻沒有任何的越軌行為。正如宋樣先前想的那樣,他相信他們兩人,在卿綰不適提前離開後,他也不顧爹娘還有林玉徵的臉色,跟了出來,循著腳步走到木門邊上,看到兩人麵對而坐,卻很是規矩。
是想上去喝止的,但看到卿綰的笑容時,他的腳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從卿綰嫁入宋府一來,他還不曾進過卿綰如此不帶嬌作的笑意,像是發自肺腑,無比純真。
這是景瀾才能給她的,而他宋樣,卻給不了。這樣一想,便不覺得心神恍惚起來,站在雪地裏這麼久,連自己都不曾擦覺。
“不是。”卿綰並不畏懼他的目光,淺聲作答。
“那是為了什麼。”宋樣不依不撓,繼續問道。
但是他的問題實屬可笑,卿綰會提前退席,難道原因還不明了麼,真的要卿綰當著他這個做兒子的麵說他爹娘不是?卿綰就算再糊塗,也不會糊塗到這個地步,瑤瑤頭,說道:“你看到的,和你所想的,都不是事情的原委。”
“那麼還煩請你解釋一下,原委是什麼。”
“遇見罷了。”卿綰說著,垂下眼簾,好不容易才開心了一晚上,她不想讓宋樣破壞了今夜的心情。
既然她不想說,他也不再問,抬起腳才發覺整個腳掌都已經麻痹起來,連路都走的不穩妥。
卿綰隻消一眼便看出端倪,忍著不說,意欲離開。
反正也不過是麻痹一下而已,連女子都尚且難不倒,更何況是馬背長大的宋樣呢。
“扶我吧。”宋樣在身後,如是說道,這三個字讓卿綰當下便站住,回過頭去,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不過,也罷了,不和他一般見識。卿綰想著,拉了一下衣袖,覆蓋住手腕,然後硬生生地把手遞了過去。
宋樣嘴角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伸出大手穩妥地按在卿綰手上,其實與其說按住,不如說牽住。
“一同走吧,反正我的墨園與你淩傲園不差幾分。”
卿綰沒有答話,她實在不知道宋樣心底想什麼,他不像宋夫人,性子急躁,一句話便可知道破綻,也不想景瀾那麼溫和,處處讓著,而他更多的是霸道和任性。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原來待你這麼不好。”一路無語的宋樣,就這樣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話。
隻是他這話,要是說早那麼一點點時日,卿綰也許就會感動,隻是如今,什麼都不剩。府上看不見的鬥爭,她已經顯得疲倦,外加上太子還有四皇子,處處不得安寧,此刻的她實在無暇,再想其他事情。
見卿綰不答話,宋樣也自討了一個沒趣,隻是想起,景瀾和她能談笑風聲,可是自己,卻連說一句話都顯得多餘,免不得心裏起了苦澀之意,按著卿綰手臂的手,不覺加重了力道。
卿綰又怎麼會不知道,卻始終沒有做聲,不消一會兒便到了岔口處。
“那麼,我先走了。”
宋樣放開手,始終找不到再要說的話,喃呢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明日初一,我和你到爹娘那裏請安吧。”
原沒有君向臣請安的到底,不過卻有兒媳向家翁家婆請安,卿綰想了一下,點點頭答應。
年後,宋敏就要赴任大司農一職,卿綰本不在意,反正她左右不過是賣個人情,人情賣了那麼剩下的事情就不關她的事。
隻是靜姨娘又帶著宋敏前來,說是謝過卿綰,不僅是人來,還帶了很多禮,算是懂得報恩。
不過,卿綰看著方幾上的禮盒,眉頭卻沒有舒緩過,她不想把事情弄大,可是靜姨娘偏偏誰都不去,來了她這裏,還帶著這麼多東西,還不擺明了,也白費了宋樣那時把這事給壓下去的苦心。
“綰兒,敏兒的事要不是你,也來不得這麼快。要是他日我敏兒能飛黃騰達,自然忘不了綰兒,日後定燒香拜佛把綰兒給供起來。”
靜姨娘說的歡快,也不管卿綰在一邊的笑意勉強。
怎麼說的,燒香拜佛供起來?不過,卿綰也知道她是無意,話雖說的不得體也不算在意。閑閑敘敘說了好一會兒,靜姨娘才起身告辭,還要去添置別的東西,最起碼要添置新春禮品,送給同僚等。
蓮心把靜姨娘和宋敏送出去後,卿綰才算是鬆了一口氣,麵對不喜歡的人還要笑臉相對,實在是一件為難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