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第 55 章(1 / 2)

第 55 章 第 55 章

除夕夜,我在自己的小院裏擁爐而坐,一壺熱茶,幾樣小菜,算是我的年夜飯。北地的冬夜真是難挨啊,屋外的雪已積了三尺厚,整整曬了幾個白天,也不見有化。屋子裏即使烘了三個暖爐子也不顯得有熱氣,反把屋子裏給熏得憋悶,我不敢打開窗,前段日子在集市上買的拿來消消煤炭味的花木,也都死掉了。唉……如果燕巧在,那些花木,怕是想死也死不了的,燕巧呀……

我執起壺倒了杯熱茶捧著喝了口,又抬頭掃了眼前頭堆成一堆的禮,輕的重的,巧的拙的,古的近的,雅的俗的,大的小的,連禮單都有那麼一疊,看得讓人眼花:瑪瑙玉壺、象牙一對、碗大的夜明珠、翡翠花瓶、玉觀音、金獅一對、黃州晴硯一墨、赤豹先生的名貼《長風賦》、墨箋的名畫《伊河日暮》、桑若噙的雕版《瀟湘淚》,而這其中,最名貴的要算中書令柳羅霄送來的一盆叫“火樹銀花”的珊瑚樹了,高約有四尺餘,枝條勻稱,晶瑩剔透,色澤粉紅鮮豔,燦紅耀目,讓人驚歎!是寶物,也是重禮,這個中書令官階上其實是和我平起平坐的,他這麼示好,看來是想讓他幾個兒子的日子過得好些了……前幾日,程彰就在審伊河以南的向陽渡一帶的賑災款項吧。

神都以北以西多有饑荒,但朝中的官員卻在這裏行賄受賄,如此腐朽如此魚肉百姓,還能指望什麼呢!他中書令每年俸祿不過兩千五百石,哪來的那麼多錢買這些東西?不是下麵孝敬的,就是壓榨強奪來的……神都,這個朝綱已經從根子上腐爛了。而我就是在這個如此飄搖的根部,再使勁搖他一搖。於是,這些禮才都送得進門……這麼多這麼重的禮,看來還真該收幾個小侍來看管一下,防一下宵小之輩呢!

這種收賄的行徑,如果虞靖在,她一定很不恥吧……我皺皺眉,又想起虞靖了。走到火盆前,看著隱隱跳動的火星,我不禁心中祝禱,虞靖,你若在天有靈,就保佑你所在意的所有人都平安康泰吧!輕輕將手中的茶澆在火盆裏,聽著瞬時響起的“噝噝”聲,心一下子寥落得很……除夕,本該是團圓的日子呀……

新年伊始,才過了正月,六爺與豫王就在池州膠住。這一次會來一場大戰了,我冷眼看著朝中大臣,頗有些出兵後襲六爺的提議,有些是為了討好我,有些卻是為了防忌我。王上靜觀其變,他是在估量我,在試探我,但我若是存心無視於你,你又能奈我何?依我今時今日之力,要殺我已不易,若要暗殺……想起鎮日在府宅四處遊走的幾張已頗為熟悉的臉,心中浮起幾分甜蜜。那些人,該都是佩著那烏木牌吧?

王上要演戲,那就演吧!二月初春,楊柳才爆芽的日子,我便上疏奏明王上,請調兵馬偷襲柳州後方,乘勢也可奪回柳州的兵馬統司。王上對於此自是滿意萬分,但也不好就此定論,這道奏疏就暫時先擱著,等議了再說。而隻擱了兩日,北部雍州傳來八百裏急報,突利進兵炎城,欲圖中原。

其實突利進兵炎城,早就有六爺一方的人馬報與我知。所以那道出兵偷襲六爺的表疏,嗬!隻不過是一出進表忠心的戲罷了。朝中上下一時又亂成了一鍋粥,求和、主戰紛爭不絕,王上凝眉難下決斷。太尉手掌兵權,自是站於主戰一派,而舊時跟過來想偏安一隅的權貴,卻又主張求和,隻要太平,上貢點金銀絹帛就上貢,隻要多加點賦稅就解決了。而王上,似乎真的傾向於這一派。這就不得不讓我心存警惕起來。一定要讓他打消這個念頭才是。

於是,這一晚,我與蘭裘生、程彰、以及新提拔上來的陳永權、蔣彬、厲嚴等在府中密議。朝中權貴,主和派以侍中王淵、黃門侍郎項基為首領,隻要能扳倒他們兩個,那主和派就潰不成軍。這二人私德不修,又多有心眼,要設計,極為容易,但如何與主和一事聯係起來就頗費計較了。要讓主和派不敢再出聲才行。

程彰是熟讀了《羅織》一書的,這其中的法子他一口就應承下來。果然,才不過十日,他就在抓到的一個行跡可疑的小商販嘴中套出一樁陰謀:侍中王淵與黃門侍郎項基本與薛溫晉密交,在與突利私通一事上,更是與崔長河有過計較。此次突利來攻,正是想投靠突利,乘著求和之勢,割地賣國,以激民憤,之後,突利可汗便可一舉而滅胤朝,奪取中原霸權。這名小販正是送信之人。

這事捅到王上那裏,王上自然驚疑不定,雖未必信,然在如此風雨飄搖之時,在我方明顯占據優勢之時,他為安主戰派之心,隻能信我,也隻能殺王項二人。但這案子還沒完,因為這其中牽涉到了求和一事,所以所有求和派人士都在嫌疑之中,他們為保身家性命,這個求和的口自是再也開不了了。

於是,大局一定,便準發兵攻打突利。我悉心挑選了幾員清廉自守,又善機變的人安在六部,尤重戶部。大軍出征,軍糧先行。這個糧草問題可不得不重視,蘭裘生我是絕對信不過的。等到一切安排妥當,王令已下,我仍以右仆射之職隨軍出征,趙黎被封為大元帥,征兵二十萬發往雍州炎城,同行的還有將軍關靜意、武商、秦弓,別將鍾畢全、常綱,遊擊將軍包定業,參將耿長忠等二十多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