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揮長袖,場中即多了個石墩。
這是試探,試探他到底有沒有禮節。
而韶旭知道,其眼眸亦透發明悟的神色,別人看得也明白,可他還是走了過去,沒有啟齒說那些謙讓的話,在二老錯愕目光中含笑應坐,說道:
“恭敬,不如從命!”
應說沒有禮法吧,可他們又說不出口;該說豪爽吧,可他們又覺別扭。
正糾結。
韶旭麵浮疑惑,懷揣不滿道:“鈞裕曾告誡於我,言二老客氣至極,倘若百般推脫,倒顯迂腐,難討二老喜歡。”
“而今一看,鈞裕似是欺我?”
鈞裕?!
老叟反應了過來,“是他?是他讓你過來的?”
他鼻喘粗氣,有些不淡定。
老嫗心海亦難平複,慢聲道:“鈞裕其人,不善欺瞞。之前曾打過招呼,說有遠在萬人之上者不日將至,代他走一遭。”
“難道……就是你不成?”
代走一遭?
韶旭感覺他陷落入一個天坑,便道:“他所言我不知,隻是謂我敘說,走到這裏,再走個三天路程就能到達淳城。”
淳城?
老翁皺眉,“少年人為何要去那裏,那裏可是處危險地方。”
老嫗更是目發忌憚,插話言:“可以說,黷武紀天下六城,舍未有定性的‘清漪’外,便屬淳城最為好戰,日夜有廝殺,鬼神皆膽顫!”
“少年人切記慎行!”
韶旭則應:“他說,他在那裏等我,而我也不會毀約。”
“即使那是死地?”老翁問。
“即使那是死地。”
“哪怕一去不回?”老嫗問。
“哪怕一去不回。”
老翁驚歎:“鈞裕其人,脊梁龍骨,肩承天擔,果真有蓋世之資,又負眉形如龍麵相,當是……後生可畏!”
老嫗卻問韶旭,目發不解:“他真的值得你這般?”
凝視這位風塵仆仆青衫客,老者總覺得,似其這樣的氣質,這般的飄渺遺世,應不像普通簡單才是。
韶旭搖搖頭,“不值。”
老嫗沉吟:“那你為何……?”
“他要收我做添柴童子,”韶旭輕聲說,麵帶笑意。
“所以你要過去順他的意?”旁邊老翁詫異,試探地問。
“自然不是。”韶旭道。
未待二老開口,他繼言:“他要收我做添柴童子,那我,便要收他做我的……抱劍童子!”
添柴?抱劍?!
老翁書過許多真實,也撰寫過許久虛假,可類此錯雜關係,當是甚為的少見。
少見到哪怕他渡經舊紀,一時也辨不清現在究竟什麼個情況,不知關係到底是敵還是友。
老嫗突然開口:“你們現在是在競爭?”
“競爭。”韶旭道。
“用什麼比試?”老嫗又問。
“不知。”韶旭說。
“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怕鈞裕挑個你不懂的?”老嫗循循善誘。
“現學就是。”韶旭無畏,心緒漸有高漲。
老嫗歎息,“少年人未免太過倨傲。”
“鈞裕昨日初來乍到,曾告訴我你將來。而那時,他書與畫便已臻至行雲如水之列,造詣近乎化境。”
“有如……生而知之!”